三十九、参加大兵团伏击战役

1932年5月，广东军阀陈济棠部北上，企图侵占赣南苏区。聂荣臻与林彪奉命率部回师赣南。

6月底，一军团到达广东乌迳地区。7月上旬，五军团与粤军激战于水口，聂荣臻、林彪率一军团紧急驰援，在这里打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恶仗。与其他兄弟部队一起，经几个小时激战，将粤军10个团击溃。

“水口战役是著名的恶仗。双方伤亡之大，战场景象之惨烈，为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所罕见……有的部队白天打仗，夜间还要在该地露营。许多同志疲劳过甚，倒头便睡，第二天拂晓才发现是和尸体露宿在一起了。有的同志夜间口渴，摸到河沟去喝水，有一股血腥味，第二天拂晓一看，河沟里的水泛着红色。”聂荣臻回忆当年的血战时，这样说。

他还认为，水口一战的教训：一是敌情摸得不准，二是没有能及时集中兵力。这与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书中，对水口战役的总结是一致的。毛泽东说：水口这一仗，“吃了兵力不集中的亏”。

聂荣臻在血与火的锻炼中成长。

水口战役后一个月，聂荣臻又率部参加了乐安、宜黄战役。在毛泽东指挥下，一军团与三军团等兄弟部队一起，一周内连克乐安、宜黄、南丰三城，基本歼灭国民党军第二十七师，光俘虏就抓了5000多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

乐安、宜黄战役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胜利，聂荣臻认为：一是找突出的弱敌打，决心正确；二是在人民群众帮助下，红军行动秘密迅速，出敌不意；三是红军英勇善战，不怕牺牲，就这样，他对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又进一步加深了认识。

乐安、宜黄战役后，红军奉命集中一、三、五军团进攻南城。战役展开后，毛泽东发现南城守敌有3个师，且城防坚固，又有6个师的国民党军向南城靠拢，毅然决定红军后撤休整，寻机再战。

聂荣臻认为这个决心是完全正确的。但中共临时中央和苏区中央局仍然一再催促红军按原计划进攻。后来，在宁都会议上以此为借口，撤销了毛泽东红军总政委的职务，剥夺了他的指挥权。

为了执行建(宁)、黎（川）、泰(宁)战役，开辟新苏区，聂荣臻、林彪率一军团东进。一天，在建宁前线，他得知宁都会议的消息。到中央苏区以来，十个多月的实践，他深切体会到毛泽东的战略、策略思想是正确的，而且有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宁都会议做出这样的错误决定，不可避免将对红军尔后的作战带来消极后果。他为此深感不平和忧虑。

建黎泰战役，一个月中扩大苏区数百里，使闽北和闽西根据地连成一片。这对以后的反“围剿”作战，具有积极作用。

1933年1月，聂荣臻、林彪统一指挥红军一军团、二十二军、三十一师，进行了金(溪)、资(溪)战役中著名的浒湾战斗。

当时，在浒湾及附近地区有国民党军14个团，兵分两路，向苏区进攻。林彪、聂荣臻命令三十一师为右翼队，配合兄弟部队抗击右路敌军；以一军团为主力，沿公路迎击浒湾出犯之敌的主力；二十二军为预备队。

1月8日，一军团与敌人6个团在公路上激战。国民党军抢占了制高点，又有飞机、大炮助战，红军完全凭大无畏的英勇气概与优势敌人拼杀。

林彪、聂荣臻举着望远镜，在离激战点不足千米远的地方，观察战况的进展，指挥红军的作战行动。他们看到，在敌军密集的火网面前，我军有两个师长负伤被抬下火线，部队伤亡很大，渐渐地有招架不住之势。恰在这时，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了紧靠在林、聂背后中间位置的作战参谋头部，只听见“啊”的一声，这位参谋就倒在了地下，牺牲了。

事态严重，林、聂仍很镇静，他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聂荣臻说，看来现在只有我们亲临前沿第一线，直接参与作战，才能鼓舞士气，挽回战局。林彪点头同意。于是，他们奋不顾身，杀向敌阵。

“军团长、政委都上来了，同志们冲啊!”

“为了中华苏维埃，我们和敌人拼了!”

……

硝烟笼罩着战场，斯杀声震天动地，战斗进入肉搏的白热化状态。

敌人终于支持不住了，沿公路向西溃退。

红军紧迫不舍。

到下午，敌人从浒湾又调两个团增援，重新反扑。

“来得正好!”林、聂命令预备队二十二军投入战斗。

敌人狼狈不堪，逃离浒湾。红军占领浒湾后，继续追击，直到抚州城下。

这一仗，红军歼敌2000多人，自己也付出了较大的伤亡代价，宁都起义的领导人之一，五军团副总指挥赵博生同志捐躯沙场。

就在这个月，蒋介石坐镇南昌，指挥30多个师的兵力，分三路对中央苏区发动了第四次大规模的“围剿”。主力是中路，陈诚指挥12个师16万余人，分三路向黎川、建宁地区分进合击，企图一举歼灭中央红军主力。

得知敌情，红军在朱德、周恩来指挥下，回师向南，围攻南丰。陈诚发现红军主力在南丰，一面集结主力增援南丰，一面令五十二、五十九师自乐安分两路向广昌、宁都地区推进，以堵截红军归路。朱德、周恩来迅速调整部署，毅然令红军主力秘密转移到洛口、东韶地区待机，对南丰改强攻为佯攻。

在判明国民党军第五十二师和五十九师的东进企图后，朱、周命红军主力星夜冒雨秘密开进到宜黄以南的黄陂一线山区，准备打一次大兵团伏击战役。

参加这次伏击战的红军有一、三、五军团，二十一、二十二军，总兵力达5万人。分左有两翼：左翼队是一、三军团和二十一军，归林彪、聂荣臻统一指挥；右翼队是五军团和二十二军。

那几天连日阴雨，黑夜行军极为困难。细雨绵绵，一片漆黑，视线迷蒙，道路泥泞。聂荣臻、林彪率领部队披荆斩棘，冒雨前进，高一脚低一脚，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摸黑来到黄陂附近地区时，已是2月27日拂晓时分。林彪、聂荣臻来到登仙桥附近的十一师指挥所，听了师长刘海云、政委刘亚楼的报告，敌人五十二、五十九师正由西北方向向登仙桥接近。

听完报告以后，聂荣臻说：“对!你们加强西北面是对的。我们是先把敌人放进来，然后再关起门来打。因此，北面的三十三团要特别注意隐蔽，不要暴露过早，敌人来时，要大胆地放他们往前走，东南面还有三军团，放过去是跑不掉的。打响以后，三十三团从右翼掉头往北打，动作要猛一点，求得一下截住敌人。三十一团要机动，必要时以一部分兵力控制有利阵地，防止敌人向西夺路逃跑。”林彪对作战的有关问题也作了相应的指示。这完全是“关起门来打狗”的战法。

清晨，雨止天晴。一军团的伏击阵地都在山岳地带。从军团指挥所观察，只见群山笼罩在浓雾中，一个个山头浮现在雾霉里，就像黎明时雾海上的一座座孤岛。指战员们裹着湿透了的征衣，埋伏在阵地上严阵以待。

9时许，日出雾散，视野扩大。聂荣臻、林彪看到一队队敌人在我军的阵地下方公路上向南移动。林彪命令部队沉住气，让敌人往里钻。

聂荣臻回忆说：

“看见敌人一队队过来了，隔不远还有坐轿子的，是他们的军官。敌五十二师共两个旅，每旅两个团。我们看清楚敌人的时候，前面已经过去一个旅，这个旅后来在大龙坪东边被三军团消灭了。过了一个团又一个团，一共过了四个团。敌人大摇大摆地毫无戒备，显得很了不起。我说，我们沉住气，再沉住气，敌人这样大的部队进根据地来，不可能没有辎重部队。果然，最后来了辎重部队，还有一个团在后面掩护(这个团没有进入伏击圈)。这样，直到敌人四个团加辎重部队确实已进入口袋，我们才发出了总攻信号。”

随着林彪的一声命令，整个阵地响起了震天动地的枪炮声。敌人五十二师师长被打慒了，急忙用一个团作掩护，一个团冲锋，向西北方向突围。

三十二团承受了敌人集团冲锋的强大压力。聂荣臻冒着炮火，从军团指挥所急步赶到三十二团阵地。他对政委杨成武说：“这是紧要关头!”

杨成武扬起驳壳枪，边跑边喊：“同志们跟我来，冲呀!聂政委刚才说了，这是紧要关头，冲呀!”

一阵阵密集的子弹呼啸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一片白晃晃的刺刀，把妄图突围的敌人冲垮了。山谷里响彻着抓俘虏的呐喊声。

聂荣臻再也按搽不住战斗的激情，带着身边仅有的特务连冲下山谷。军团参谋长徐彦刚在后面大声叫：“政委，为了安全，你不能下!”聂荣臻没有回答，径直冲向敌群。他看到敌人的军官嗷嗷直叫，东奔西跑，一个个束手就擒，对身边的同志说：“这一仗打得痛快，真叫痛快啊!”

激战不到3个小时，进入一军团伏击圈的敌4个团、辎重部队、五十二师师部官兵，全部被红军打死、打伤或当了俘虏，无一漏网。敌五十二师师长李明负伤后被活捉。五十二师的另一个旅被三军团全歼。

在北线，敌五十九师被五军团等红军部队歼其大部，只有两个团残敌逃回乐安。五十九师师长陈时骤，被一军团军团部电台班搜山时俘虏。

这一仗是中央苏区红军打的最大规模的伏击战役，共歼敌近两个师，光俘虏的国民党军就达1万余人，其中包括两个师长。缴获的大批武器弹药内，有几十挺新式机关枪，是蒋介石刚从德国买来的，还没有打开箱就“送”给了红军。

21天以后，聂荣臻、林彪率一军团又参加了著名的草台岗战斗。

黄陂惨败，陈诚咽不下这口气。3月中旬起，他组织6个师的兵力，分两个梯队交叉掩护，由宜黄逐步向广昌推进，企图寻歼红军主力，以报一箭之仇。红军以第十一军装成主力，徐徐向广昌退却，诱敌南下。

到3月20日，敌人先头十一师推进到草台岗地区时，后续第九师还在东陂，其后的几个师在宜黄到东陂的山路上成一字形拉开，首尾相距百里，互相难以呼应。朱德、周恩来见此良机，命令红军在草台岗地区力争歼灭敌十一师。

第十一师，被蒋介石、陈诚称作是国民党军中最精锐的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部队。该师到达草台岗后，首先占领了制高点黄柏山。林彪、聂荣臻接到命令，要一军团于21日拂晓，攻占黄柏山。他们率第十、十一师于20日午夜到达黄柏山下，但等到21日上午8时半，一军团的七、九两个师尚未到达进攻位置。原来，他们受阻于群众为敌人设置的障碍。

21日9时，三军团方向打响了。林、聂命十师仰攻黄柏山，十一师在后面助攻和断敌后路。到11时，九师、七师先后到达黄柏山。12时，双方形成鏖战。十师、十一师多次冲锋肉搏，猛攻黄柏山。敌人居高临下，以猛烈火力顽抗，又招来敌机助战，不断投弹扫射。一颗炸弹落在了军团指挥位置，把正在拟写作战命令的林彪抛到山坡下，聂荣臻也被掀倒在地。他俩全然不顾，拍掉身上的尘土，继续指挥战斗。

军团参谋长徐彦刚见敌我相持不下，请示林、聂后，亲自率第九师实施中央突破，攻上了黄柏山，激战两小时，将黄柏山守敌两个团基本歼灭。

以后红军各部会歼残敌，将敌十一师大部和五十九师残部大部歼灭。又乘胜追歼东陂的第九师，消灭敌人约一个团。至此，草台岗战斗胜利结束，又歼敌1万多人。敌十一师师长萧乾、师参谋长、三十二旅旅长被击伤，3个团长被击毙，三十一旅旅长黄维坐着担架逃走。

战斗结束了，聂荣臻看到俘虏兵身上都有一条绳子，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的？”俘虏回答：“是出发时上级发的，用来捆绑红军好回去领赏。”聂荣臻投以轻蔑的一笑。

黄陂、草台岗两战，红军共歼国民党军2.8万多人。陈诚只得认输，带队向抚州退却。红军从而粉碎了敌人的第四次“围剿”。

蒋介石给陈诚的手谕称：“此乃本年来未有之惨事。”

聂荣臻认为：第四次反“围剿”所以能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主要是由于朱德、周恩来在指挥上仍然采用了毛泽东一贯的作战指导方针，红军敢于诱敌深入，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利用有利地形，在运动中各个歼灭敌人。这一战法，确实是屡试不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