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岁月一家人

1927年12月，聂荣臻参与领导的广州起义失败后，他辗转来到香港坚持党的地下斗争，任广东省委常委、省军委书记。在这里他与我党的地下交通员张瑞华相识、相知、相爱了，1928年4月结为夫妻。婚后，夫妻俩并肩战斗在白色恐怖之中。

1930年聂荣臻到中央特科工作，夫妇一块来到斗争十分残酷的上海。9月，他们唯一的女儿聂力来到了人间，这个鲜活的小生命给夫妻俩带来了不少欢乐。在父母的呵护下，小聂力长得十分可爱，当她会说话会走路后，每次聂荣臻一拿外套，聂力就知道爸爸是要出门了，她就会牵着妈妈的手，要妈妈从衣架上拿下帽子，由她亲自给爸爸戴上，然后一起送爸爸到楼梯口。有时候聂荣臻回来得早，聂力还没睡，她一听到脚步声，就会飞快地跑去门口迎接爸爸，这时，聂荣臻总是把她抱起来亲亲，逗她玩玩。

这样的天伦之乐是那样短暂，1931年12月，由于革命的需要，聂荣臻奉命到中央苏区工作。因为到中央苏区要穿过重重封锁线，党组织决定，张瑞华和小聂力继续留在上海。

革命生涯常分手。有时候分别就意味着永别。聂荣臻和张瑞华都知道，在那样的腥风血雨之中，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但对于天真无邪的小聂力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在一个冷风萧瑟的清晨，张瑞华带着聂力送聂荣臻出门，小聂力还以为爸爸是和平常一样是去上班，她习惯地给爸爸拿着礼帽。到了巷子口，聂荣臻蹲下来让女儿为他戴上帽子，然后一把抱住女儿，亲了又亲，转身对正在一旁悄悄抹泪的张瑞华说：“瑞华，我走了，你们母女要多保重！”说完，提起箱子坐进黄包车，远去了。

这一别啊就是15年，就是在与女儿分别15年的日子里，聂荣臻率部反围剿，长征打先锋，参与指挥了震惊中外的平型关大战，领导创建了晋察冀抗日模范根据地，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出生入死，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15年来，聂荣臻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女儿。在紧张战斗的间隙，在欢庆胜利后的夜晚，他都会把女儿在草坪上走路的小照片拿出来仔细地端详。这张照片是聂荣臻离开上海后，张瑞华特意让摄影师拍下来托人带给聂荣臻的。聂荣臻将这张照片小心翼翼地揣在贴身衣袋里，后来为了保存好这张照片，他又把它放进皮夹子里。聂荣臻就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和端详着这张小小的照片，他把对女儿的印象始终定格在蹒跚学步的样子，似乎女儿从来不曾长大。

1935年，红军长征胜利后，组织决定张瑞华北上和聂荣臻会合。由于路途遥远，岗哨众多，敌人盘查非常严格，带着孩子十分不便，组织要求张瑞华只身前往。张瑞华不得不留下年仅五岁的女儿，其实她多想带着女儿一家人团聚呀！

就要和女儿分别了，张瑞华抱起小力力：“力力，妈妈要出门执行任务，你要听话，要乖，我会很快回来的。”小力力很懂事，她依偎在妈妈的怀里，摸着妈妈的脸， “妈妈，你放心走吧，我会乖的，只是你要早点回来，我很想你！”张瑞华心如刀绞，她抱紧女儿，亲了又亲……她再也没有勇气说别的话了，一边走一边掏出手帕，擦掉滚滚的泪水。

随后，聂力被地方党组织负责人毛齐华寄养到上海嘉定县一个亲戚家里，这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孩子多，生活非常艰辛。聂力很小就学会了干家务，做农活，帮人带孩子，有时家里边没有了吃的，甚至要去讨饭。13岁她又进了日本人统治的上海嘉丰纱厂当童工，受尽了工头的残酷剥削和压迫，过着非人的生活。

1946年，在周恩来的关怀下，组织上派入到上海通过毛齐华去接聂力。见到聂力时，毛齐华问聂力：“孩子，想不想爸爸妈妈？”聂力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谁不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别人都说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孩子，现在好了，马上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我再也不是野孩子了。”

途经北平，聂力见到了叶剑英将军。当叶剑英知道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大姑娘就是聂荣臻的女儿时，慈爱地问道：“孩子，认识你爸爸吗？”聂力怯生生地，捏着衣角，摇了摇头，“不认识。”叶剑英不由得一阵心酸。他走到聂力身边，拿出一张照片，爱怜地说：“孩子，我是你的叶伯伯。这就是你爸爸，到了张家口，看谁长得像照片上的人，你就叫他爸爸。”聂力小心翼翼地接过照片，使劲地点了点头。

终于，聂力来到了张家口聂荣臻的住地，聂荣臻的秘书告诉聂力，快去吧，前面等你的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对于聂力来说，既陌生又是那么地渴望，她不知在夜里想了多少遍，在梦里呼唤了多少回，她情不自禁地跑过去，忽然，又停了下来。她从衣兜里掏出照片，看看眼前这个魁梧的将军，再看看照片。是爸爸，“爸爸……”聂力一头扑进爸爸的怀里，任凭10多年来的委屈和着幸福的泪水尽情地流淌。

张瑞华早已泪流满面，聂荣臻深情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好了，孩子，不哭了，15年了，咱们一家终于团聚了，以后爸爸再也不用看照片想你了。”说着说着，这位叱咤风云的将军已禁不住热泪盈眶。

苦水里泡大的聂力，更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她学习十分刻苦努力，虽然18岁才小学毕业，但她以优异的成绩读完了高中，又留学苏联。1960年回国后，她追寻着父亲聂荣臻元帅的足迹，始终奋斗在国防科研战线上。1988年被授予少将军衔，1993年她成为当时世界上唯一的女中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