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臻与白求恩的交往与友谊

聂荣臻(1899年12月29日-1992年5月14日)，四川江津（今重庆市江津区）人，是我国久经考验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人之一，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我国国防科技事业和航天事业的奠基人。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聂荣臻同志任八路军第115师副师长、政治委员，与师长林彪指挥平型关战斗，歼灭日军华北方面军第5师一部1000余人，取得全国抗战开始后的第一个大胜利。1937年11月，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率领115师主力一部和党政干部共约3000人，创建敌后第一个抗日根据地——晋察冀根据地，实行党政军一元化领导，放手发动群众，扩大人民武装，开展游击战争，晋察冀被中央赞誉为“模范抗日根据地和统一战线的模范区”。在晋察冀边区，聂荣臻接触过许多来自不同国家的国际人士，如美国军官卡尔逊，燕京大学教授、英国人林迈可，印度援华医生柯棣华，奥地利医生傅莱等等，这些国际友好人士对支援中国人民坚持进行抗日斗争、帮助中国向国际社会宣传抗日主张和树立不屈的抗战形象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其中最著名当属出生在加拿大的伟大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今年是全面抗战爆发80周年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成立90周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研究聂荣臻和白求恩的交往和友谊，既是对两位伟人的缅怀与纪念，又能让我们从历史中更好地汲取营养，以铭记那段不平凡的历史、启迪后世。

一、聂荣臻与白求恩的交往

诺尔曼·白求恩（Dr.Norman Bethune），1890年3月3日出生于加拿人安大略省格雷文赫斯特镇，1909年—1916年在多伦多大学学习，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白求恩参军到欧洲前线，在医疗队当过担架员、副医官，曾负过伤。战争结束后，他花了五年时间在英国医院实习外科，1922年被录取为英国皇家外科医学会会员，1933年被聘为加拿大联邦和地方政府卫生部门顾问，1935年因医术精湛被选为美国胸外科学会会员、理事，同年11月加入加拿大共产党。1936年，率医疗队为进行反法西斯斗争的西班牙人民服务。中国全面抗战爆发后，白求恩受加拿大和美国共产党的派遣，率加、美援华医疗队于1938年1月从温哥华经香港来到中国，又从武汉到延安。6月，白求恩率领医疗队冲过敌人封锁，到达了驻在山西省五台县金刚库村的晋察冀军区司令部。聂荣臻听说白求恩来了，当晚连夜从外地赶回，第二天早上接见了他，白求恩见到聂荣臻的第一句话就是迫不及待地问：“告诉我，司令员同志，我的战斗岗位在哪里?”聂荣臻想到他跋涉千里，旅途很劳累了，便劝他多休息几天再谈工作,白求恩却说，“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休息的，你们要拿我当一挺机关枪使用。”聂司令向他介绍了抗战形势和晋察冀的卫生工作情况，并代表军区聘白求恩为卫生顾问，希望白大夫对晋察冀的医务工作给予指导，白求恩愉快地答应了。随即开始紧张的诊断医治工作，第一周就检查了后方医院全部521位伤病员，第二周开始做手术，经过四周的时间，就医治好了147位伤员，使他们恢复了健康，重返前线。看到医院医务人员少、技术落后不适应战争需要，他决定创办一所模范医院，虽然聂司令觉得建立正规医院为时尚早，但还是同意了白大夫的要求，把建议提交延安的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在中央同意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在五台县松岩口村建成了一座有手术室、消毒室、医务室、洗涤室的模范医院，1938年9月15日聂荣臻亲自出席了医院的落成典礼，并宣布白求恩为院长。

医院建成不久，日军就对五台地区发动了大规模扫荡，模范医院很快毁于战火，白求恩倍受打击、吃不下饭去，聂司令来到白大夫面前安慰道“医院毁了还可以想办法再建，饭还是必须要吃。”白求恩说：“我过去不了解游击战争的特点，也低估了法西斯强盗的残暴。目前要在敌后建正规化的医院的想法不全面。现在要搞流动医疗队，哪里有伤员就到哪里去。”通过在游击战环境中的实践，他很快对过去建正规医院的想法做了检讨，根据实际情况设计出一种药驮子，用几匹牲口驮上药品和医疗器械，成为小型流动医院。一次，白求恩抢救伤员时碰到聂荣臻，向他介绍这种马背医院的作用，说它可以满足100个伤员的手术和换药，还起了个名字叫“卢沟桥”，聂司令饶有兴致地查看了药驮子的药品和器械，称赞其作用真不小，还说“叫卢沟桥太形象了，很有意义”。

 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在聂荣臻的关怀和支持下，白求恩为晋察冀根据地的医疗卫生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除了救治伤员他还致力于编写教材、培训医务人员、购买运送紧缺药品等工作。他总是五点多起床，一直忙到深夜12点以后，不让一分钟时间虚度。他以忘我的革命热情在硝烟炮火中夜以继日地救治八路军伤员，曾创造了69小时连续做115例手术的记录。在白求恩的组织领导、培训教育下，边区的医疗设备得到了很大改善，医务水平大幅提高，很多伤病员得到了很好的救治、死亡率大幅降低。

白求恩还引进输血技术、创建战地输血队、带头参与献血挽救战士生命。当时的中国，只有少数大城市的教会医院才能输血，在野战条件下输血是不可想象的。白求恩在来中国支援抗战前，曾参加过西班牙内战，并首创了前线流动血库和输血车。白求恩率先在八路军野战医院引入献血机制，并向八路军医护人员讲述了采血操作、标准血型制作、血型鉴定、配血试验、储存、运输、保管等基本知识。同时白求恩还以身作则，亲自示范，在前线三次献血救人。第一次献血是1938年5月在陕西神木120师卫生部，第二次、三次是在当年的7月和11月，分别位于山西五台和灵丘的晋察冀军区后方医院。白求恩每次献血都是300毫升，其中第三次献血救治的是新中国后被授予少将军衔的独臂将军彭清云。可以说，白求恩是我军医疗救护体系的开创者之一，输血手术挽救了大量战士的生命，为抗战胜利做出了贡献。

除了医务工作，白求恩还关心宣传和战斗士气问题，在1938年10月22日给聂荣臻写的信中，就建议采用多种途径来招募新兵和鼓舞士气，其中包括颁发军龄袖条、伤残袖条和军功章，以及为牺牲战士举行军事葬礼等。他在战争间隙，坚持笔耕不断，写作了大量的报告、信件、演讲稿、新闻稿和短篇小说等，发到加拿大、美国和英国的刊物上发表。仅在1938年，他就写了6.5万字。这些文字，有力地宣传了中国人民的抗日主张，扩大了中国共产党的影响。

1939年7月，由于日寇封锁，边区医疗器械、药品严重短缺，白求恩非常着急，决定申请回国募集经费、药品和医疗器械，同时向全世界宣传中国的抗战、揭露日本法西斯的暴行，1940年夏再回来，聂荣臻把白求恩的想法报到延安，中央复电同意。就在白求恩行将动身回国的1939年10月，日寇发动了大规模的扫荡，白求恩毅然决定暂时留下，他对聂荣臻说：“我不能在战斗的时候离开部队！等这场战斗结束，我再启程。”聂司令只好答应。

白求恩带医疗队赶往滦源摩天岭的前线，在临近火线的孙家庄小庙里设立手术室抢救伤员。一天下午，在为伤员做手术时，他的左手中指不慎被手术刀刺破，局部发炎肿胀。11月1日，一位患颈部丹毒合并蜂窝组织炎的伤员被抬下火线，需要立即手术。这是一种外科烈性传染病。白求恩不顾劝阻，进行抢救。期间，白求恩的手套被划破，病毒侵袭了他受伤的左手中指，发炎的手指受到了严重感染。聂荣臻闻讯当即指示：“一定请白求恩大夫休息好，并抓紧时间治疗。”5日，白求恩的手指感染加重，但他却说：“不要担心，我还可以照样工作。”7日，他的左臂发生了转移性囊肿，病情又加重了。11月10日，白求恩高烧不退，聂荣臻闻讯马上派人送来急信，再次命令他：“立即回唐县花盆村军区后方医院治疗！”随后又派医生携带药品器械赶来，要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把白求恩安全转移出来。医疗队采取了一切紧急措施和外科处理办法，但病情仍不见好转。当聂荣臻派来的人员赶到时，白求恩的病情更加严重了，曾一度昏厥过去，终因伤势恶化，转为败血症。1939年11月11日，身体已经极度衰弱的白求恩，用他颤抖的手，给聂荣臻写下了一份语言质朴、感人至深的遗言。

亲爱的聂司令员：

今天我感觉非常不好——也许我会和你们永别了！请你给蒂姆·布克（时任加拿大共产党书记）写一封信，地址是加拿大多伦多城威灵顿街第十号门牌。用同样的内容写给国际援华委员会和加拿大民主和平联盟会。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十分快乐，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多有贡献。

这些信可以用中文写成，寄到那边去翻译。

把我的相片、日记、文件和军区故事片等一概寄回那边去，由蒂姆·布克分散，并告诉他有一个电影的片子将要完成。所有这些东西都装在一个箱子里，用林赛下先生送给我的那十八美金作寄费。这个箱子必须很坚固，用皮带捆住锁好，再外加三条绳子保险。

请求国际援华委员会给我的离婚妻子（蒙特利尔的弗朗西斯·坎贝尔夫人）拨一笔生活的款子，或是分期给也可以。在那里我（对她）应负的责任很重，绝不可以因为没有钱而把她遗弃了。向她说明，我是十分抱歉的！但同时也告诉她，我曾经是很快乐的。

两个行军床，你和聂夫人留下吧，两双英国皮鞋也给你穿了。

马靴和马裤给冀中的吕司令。

贺龙将军也要给他一些纪念品。

…………

给我的小鬼和马夫每人一床毯子，并另送小鬼一双日本皮鞋。照相机给沙飞，贮水池等给摄影队。医学的书籍和小闹钟给卫生学校。

…………

最近两年是我平生最愉快、最有意义的日子，感觉遗憾的就是稍显孤闷一点。同时，这里的同志，对我的谈话还嫌不够。

…………

我不能再写下去了。

让我把千百倍的谢忱送给你和其余千百万亲爱的同志。

…………

                                              诺尔曼·白求恩

二、聂荣臻与白求恩的友谊

1939年11月12日5时20分，伟大的国际共产主义战士、中国人民的好朋友白求恩与世长辞。聂荣臻接到电话后顿时泪流满面。两天后白求恩的遗书和遗物送到了聂荣臻的手中，聂帅后来回忆起展读白求恩遗书的那一刻说道：“看到他的临终遗言，想起他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以及对边区卫生工作的建树，我这个有泪不轻弹的人，也止不住涌出了热泪。”

感人心者，莫先于情。在聂帅眼里，凡是支持中国革命事业的外国人都是了不起的。在工作和生活的交往中，聂荣臻和白求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白求恩初来晋察冀，聂荣臻亲自迎接，并把他安排到离自己很近的屋子，特别交代让厨师给白求恩加个菜。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和对边区卫生工作的贡献，更使聂荣臻深为感动和佩服。聂荣臻对白求恩生活和工作上也关怀备至、百般照顾，比如每次一起吃饭时，聂帅自己吃小米、咸菜，让白求恩吃少有的大米饭、并想办法找烤面包的师傅等等，而白求恩却从不搞特殊，说“我不是来享受的”，聂荣臻对白求恩的评价是：“白求恩大夫是一个能够让人的灵魂得到净化的人。”白求恩生前和聂荣臻谈心、交流，聂称呼白“伯琴”（白求恩的另一种译法），白称呼聂“亲爱的聂司令”。他们像兄弟一样憧憬着打败敌人后的美好前景。聂帅称赞白大夫的国际主义情怀，白却说是晋察冀边区感动了他，这里有太好的土地和人民。

1938年11月16日，聂帅写下《纪念白求恩同志》一文，文中称白是“大众的科学家和政治家”“无产阶级最英勇的战士之一和被压迫民族最忠诚的战士”并“准备把军区卫生学校改名白求恩学校，准备以军区一个模范医院定名为白求恩医院，以永远纪念我们这位伟大的国际朋友”。1939年11月21日，中共中央从延安发给驻唐县晋察冀军区司令部的对白求恩逝世的悼词，由聂帅亲自转交。1940年1月5日在唐县军城南关村举行的万人追悼白求恩大夫大会上，聂荣臻用哽咽的声音在白求恩灵前悲痛地宣读了祭文：

维：

中华民国二十有九年一月五日，聂荣臻谨率晋察冀军区全体指战员悼于加拿大医学家伯琴同志之灵前，曰：呜呼！伯琴，以天赋之英才，造医学之极峰，抱高尚远大之理想，献身革命。高爵不足羁其鸿志，厚禄不足系其雄心，誓讨佛朗哥之不义，投身西班牙之战争。地中海边，波涛未平；太平洋上，烽火方殷。君不辞劳，万里长征，深入敌后，赞助我军。寒衣土布之服，饥餐粗粝之粮，救死枪林之下，扶伤炮火之场，运斧神于轮匠，奏刀妙于庖丁，无轻伤不速愈，虽重创而皆生。日劳病榻之间，夜书膏火之旁。行遇路人之疾，止予治疗之方。医术精于华佗，精神比于墨翟。非热爱乎人类，谁曾至于此极。革命未竟，英雄先亡，噩耗传来，云胡不伤。为君执锦，送葬军城，临穴涕泣，不知所云。

                                    一千九百四十年一月五日

在白求恩逝世30周年之际的1979年，聂荣臻写了《“要拿我当一挺机关枪使用”——怀念白求恩同志》一文，白求恩逝世40周年之际的1989年聂帅撰写《今天仍然需要提倡白求恩精神》发表，并以90高龄接受《人民日报》采访（见《人民日报》 1989年11月11日第3版《中国人民心头的丰碑——聂荣臻元帅回忆白求恩》）。可见两位伟人的友谊至深。

历史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回顾聂荣臻和白求恩两位伟大共产主义者的交往和友谊，给人鼓舞、催人奋进。本文以毛泽东同志《纪念白求恩》一文的最后几句做结尾，让中国和世界人民共同纪念聂荣臻元帅和白求恩大夫，缅怀这两位两位伟人——“现在大家纪念他，可见他的精神感人之深。我们大家要学习他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从这一点出发，就可以变为有利于人民的人。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人有益于人民的人。”

作者单位：现任中共河北省委党校校刊部编辑

职称：讲师

专业：经济学学士、历史学硕士

研究方向：历史文化、产业经济学

参考文献：

[1]陈玄.聂荣臻元帅与白求恩大夫[J].重庆与世界，2007（09）.

[2]宋保华.烽火中缔结的深情——白求恩与聂荣臻司令员的交往[J].党史博采，1995（09）.

[3]聂荣臻著.聂荣臻回忆录[M].解放军出版社，2007.

[4]周均伦主编,1999年.聂荣臻年谱[M].人民出版社，1999.

[5]聂荣臻军事文选[M].解放军出版社，1992.

[6]((加)罗德里克·斯图尔特著，柳青译.不死鸟诺尔曼·白求恩的一生[M].中国青年出版社，2013.

[7]聂力著.山高水长——回忆父亲聂荣臻[M].上海文艺出版社，2006.

[8]晋察冀日报史研究会编.《晋察冀日报》通讯全集（1938-1948）1938-1940年卷[M].中共党史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