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聂帅二三事

谢光选

1956年，在建立国防部第五研究院的请示报告中，有这样一段话“……以自力更生为主、力争外援为辅，充分的运用资本主义国家的科学技术成果……"。这个报告是聂帅亲自领导起草的，毛主席批准的。自力更生有三个层次，自力更生为主，外援为辅，充分运用，不是一刀切，到如今也是合适的。

自力更生是国防科学技术指导思想的精华，也是江泽民主席提倡两弹一星精神的主旋律。

搞导弹，免不了用计算机，当时我们只有手摇式齿轮计算机，计算一条l000公里射程飞行时间仅10分钟的弹道，需要一至两个月。聂帅把科学院研制的l04真空管计算机，而后又把109丙晶体管计算机调来五院，大大加快了计算速度，也使得我们在弹道的选择上有了更大的自由度。

苏联按合同帮助我国仿制一个射程为590公里的近程地地导弹。l960年8月上旬，赫鲁晓夫撕毁了合同，撤走了专家，中断了一切资料、器材的供应，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困难。8月14日，王秉璋、王诤去北戴河向聂帅汇报工作，聂帅指出“中国人民是聪明的，不比别的民族笨，依靠我国自己的专家和工人搞出自己的导弹。近程地地导弹不要忙着在‘十一’试射，应当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试射。近程地地导弹的练兵过程是不可缺的， 必须通过仿制练兵锻炼自己的技术骨干”。五院起用了中国专家，经过锻炼，培养了一批近程地地导弹工程师。

我国仿制的第一发近程地地导弹飞行试验，于l960年11月5日获得完全成功。当天晚上，聂帅在庆祝宴会上举着酒杯致词时说“……在祖国的地平线上，第一次飞起了我国自己制造的第一枚导弹，这是毛泽东思想的胜利，是工人、技术人员干部、解放军指战员辛勤劳动的结果，这也是我国军事装备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这是贯彻执行自力更生原则的胜利。

这天的中午，我碰到西北导弹试验基地代司令员李福泽，他告诉我今天晚上吃伙食尾子。我说伙食哪来的尾巴可吃。李司令说“伙食尾子就是办伙食剩下来的钱。如果说是宴会，让聂帅知道了，不但要挨批评，连庆贺宴也就吃不成了。

晚上的宴会是四菜一汤。经批准射杀了几只黄羊，做成肉汤是主菜。从广州来的飞机顺便带了些西红柿、辣椒，加上战备用的鸡蛋粉、压缩扁豆等做成了宴会餐。在60年代食品十分短缺的条件下，我们吃得非常高兴。我也从和李代司令的谈话中体会到聂帅的以身作则，厉行勤俭节约，以及他对干部的严格要求。

1962年中近程地地导弹飞行试验失败，在聂帅的关怀和鼓励下，把一院由仿制基地改建成了研制基地，认真充分的做了17项地面试验，于1964年6月28日发射，获得了完全成功。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的原子弹试验成功，赫鲁晓夫下台。国外报导中国是有弹无枪。

1964年9月11日，中央专委就两弹结合的近期工作做了布置，决定二机部、五院共同组织论证组，由五院抓总。1965年6—8月，由朱光亚同志带队，一院12个人参加，去青海进行两弹结合的技术协调工作。

两弹结合的重点在弹头和原子弹的结合：原子弹要小型化才能装入弹头内。战斗部要经过主动段的力学环境，还要通过再人段更恶劣的热力学环境。第一研究院和九院有关同志由朱桂芳(一部四室主任)带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支持，完成了技术设计。经双方商定做单项或结合的十多项试验，如力的传递和变形、振动、冲击、调温、工艺试装等。聂帅多次派人了解进展情况。

1966年3月1日，周总理主持专委会，原则上同意国防科委提出的两弹结合先冷后热的试验安排，做好准备工作。同时聂帅在三座门进行了布置，并代表总理宣布两弹结合的负责人，谢光选为组长，龙文光同志为副组长。 l966年8月31日，荣臻同意两弹结合飞行试验大纲(一部八室魏其勇起草)。第一、二发做引信爆炸高度试验，第三发做安全指令炸毁核武器和导弹的试验，第四发导弹载原子弹飞行到达目标，实施核爆炸试验，第五发备份。这次飞行试验任务代号是21—2。

1966年9月8日，一院科技队伍从院外南苑车站出发，到达西北导弹试验基地后和九院科技队伍一起，进行合练。基地传达了聂帅的指示“试验准备情况和重大问题随时向总理汇报，关键时刻还要向毛主席报告”。

根据聂帅加强结合部复查的指示，为了慎重起见，在一、九院电路协调图上，梁思礼提出在一院线路中增加一个漏电电阻，防止静电发生。得到了一、九院同意。朱桂芳到弹落区随首长检查工作，认为核爆炸测量队伍离导弹落点太近。经请示聂帅，向北再撤退了一段距离，以保安全。魏其勇作了中近程地地导弹飞行成功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二的计算，由此也推出飞行失败落到红柳园地区的概率是十万分之六，供领导参考。

1966年10月19日晚，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周总理、叶剑英元帅、聂荣臻元帅听取了来自西北导弹试验基地的汇报，同意转场，并提出“严肃认真、周到细致、稳妥可靠、万无一失”的指示，成为航天界的至理名言。

1966年10月26日晚饭后，部队和试验队按序进人发射场。后半夜进行加注推进剂时，聂帅在火箭旁观看战士操作，没有离开之意。为了首长安全，终止了加注工作。李司令坚持要我去请聂帅离开现场，我向聂帅敬了一个礼说：“为了首长的安全，请聂帅离开现场，否则不能按时进行加注。聂帅问是谁规定的，我迅速地回答是党委会上议定的。聂帅沉思了一下，笑着说：“噢”，然后迅速离开了发射工位。这不是我这个退役中校管了元帅，而是元帅按党委决定，规范了自己的行为。

聂帅和总理通了电话，李司令下达发射命令，扬声器发出了倒计时和点火口令。中近程地地导弹飞行正常，核弹头在预定的距离，精确地命中目标，实施了核爆炸。同日《人民日报》刊印了号外。中国政府郑重宣布……

在聂帅领导下，从有了原子弹和导弹，只用了两年时问，完成了有力的打击武器，这在世界各国武器装备史上是罕见的。

试验成功了。聂帅十分高兴，和蔼可亲的招呼大家在敖包山麓五星红旗前合影留念。次日又在招待所前分别和二、七机部工作人员、基地人员合影留念。这些照片我们永远珍藏着，以纪念这位既平凡又伟大，既严肃又和蔼可亲的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