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2月19日给父母亲的信

双亲大人膝下叩禀者：

前禀二书归家，未卜接到否？男来法国又将一月，日日研求法文，尚不能一语。前乞大人兑数，谅亦兑来矣，男切望之。兹将过年，我乡犹有去年之清平否？男在法国亦尝见旅欧周刊（即中国之报每星期出），云中国及外国事，观中国情形，亦无大不好之现象，日本虽常逼我。然抵制日货一件，已把他大影响了，现闻日本有革命之举，又见中国报纸云，中国请葡萄牙还我澳门，不久将有宣战之机，区区之国，谅不足谓畏。外于我乡，无论外患内乱都不惧，惟匪是忧。处国中则谓将亡，及到海外，以各国之情形比之，则中国未必亡也。各国都有内乱。谁国可堪外交，即法国论，现总统虽经举好，而社会党与旧党总不融洽，故法国之大工厂多停工许久犹未开，因之来法国勤工俭学生亦多未曾入厂。于古完月十九日段君调元在巴黎搭9点钟车起身，12点来校晤谈，（字残缺）日7点始返，彼此异常欢喜，云在法住学有种种好处。法国学校不像我国有定期，多则三年，少则二年，即可毕业，要以程度之高低而定。但法文预备两年久始可得入，因此地之中学程度很高，与我国大学之程度相等，若又由大学毕业，可入实验工厂，又可得工资，而资格亦异常高。段君调元本欲入工厂实习，但伊家常函催归，故在暑假遇博士考后即行归国。男已种种付托，去觅采煤工厂或学校，若此不能，男即预备化学，欲考化学大学，此异常困难的，唯男恐考不上，但此种学校学费很贵，如此校犹不能，俟里昂大学办成，即住此校，每年约办200余元，家中亦碍难支持，是以有志多不能达者，然男与国平老表①磋商，非实行此志不可。至少都要长十年才能回来，志向很坚，因伊家庭关系很少，可以久住，男则不然，故伊先去作工，因在法作一年工，可供一年求学之用，男先毕业后得有资，又去供给他住学校，则彼此都有狼狈相（但若能以此实行，大人每年亦稍筹点就是很轻了，则男住学校之希望庶几可达），段君亦尽力维持，惟其已回巴黎了。至于里昂大学之办法，李石曾②先生已于旧冬月归国来，聘中文教员来，并请吴稚晖③先生为校长，每年费大致包与中国人办，每人百五十元（衣服等在外）之普，本校只授中文课，其余科学在里昂各大学去上（课）。校地已为法国政府捐的，并每年捐10万法郎，李先生又在陆军部去拨款，伊与北方人很融洽，大半可行。现男住在此校，饮食起居颇适，故男身体自觉与前不同，俟段君归来，必照像与大人一覩，乞大人勿劳挂念。现在法国学校放了假，因欢迎新总统即位，④而每星期又多一日之假，即星期四、日。再有，函内数有4张油画的邮片，男可用以贺年，但过多不便寄回，并至家时未知年尚在否，故只写一张与各舅父外，有学校之像一张，信封六个，外校像片写有几句话，系交与魏德滋的⑤。 叩请

金安玉

附：出国信过厚不便寄，故封两封，此封内有油画片四张，有张系与么、三舅的，有校像片二，有张与魏德滋的，其他一封有信壳六个，外有信系周子君⑥带的。

男荣臻跪禀

旧历完月卅日

第三次家书 庚申年二月十二日到

①[国平老表]即唐家修。四川江津县人，与聂荣臻同批留法勤工俭学，回国后参加革命多年。其后学医，早年病逝。

②[李石曾]名煜瀛，河北省高阳县人，1877年生。曾留学法国。与吴稚晖等创办过“世界社”，宣扬无政府主义，信仰蒲鲁东的学说，反对进步潮流。他和张静江等在法国倡导过勤工俭学，华法教育会，筹办中法里昂大学等等。国民革命军北伐时已当上国民党中央委员，到南京以后，勾结张静江、吴稚晖等一班反动头子，以国民党元老自居。蒋介石叛变革命时，李石曾在反共清党方面出过很大力量，除支持蒋的血腥镇压措施外，并在1927年发表过《打倒共产主义论》一文，为蒋介石张目。（《文史资料选辑》第34辑）

③[吴稚晖]名眺，后改敬恒，1899—1958年，江苏武进人，清光绪举人。1902年参加上海爱国学社，与章太炎等参加《苏报》编辑工作。1903年，《苏报》被封，由于他的出卖，章太炎和邹容被捕。1905年在法国参加同盟会，出版《新世纪》报，鼓吹无政府主义。1924年起，任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国民政府委员等职。1927年起，积极支持蒋介石的反革命活动。1958年死于台湾。（《简明中国近现代史辞典》辽宁人民出版社）

④[新总统即位]1920年2月18日，保罗 德尚纳尔就任总统。（《外国历史大事年表》辽宁人民出版社）

⑤[魏德滋]四川江津县人，江津中学中八班学生，与聂荣臻同乡、同班并兼戚谊，后经商。

⑥[周子君]四川江津县人，江津中学中四班学生，赴法勤工俭学学的矿业，回国后在本地创办花果山煤矿，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川东行署工业厅任地质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