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军队整编复员工作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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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0年七月二十七日）

这里开全国民政会议，谢部长[1]让我把部队整编复员工作谈一下。这一工作军委和政务院已颁布了决定，中央复员委员会也发了关于复员工作的指示，我想大家可能都看过，或者有的同志在来时对这个工作已作了布置，这个问题不是新的。因此，今天我不谈许多，只提出几个问题来和大家研究，有些问题也许大家比我感受更深刻。在讨论中，希望大家提出更多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提交中央复员委员会作出补充指示，这对整个复员工作是有很大好处的。

一、关予部队整编复员

这个问题，军委作过讨论，也开过参谋会议，研究过部队进行整编复员工作，并作出了决定。为什么要有这样措施呢？因为整个大陆上的武装敌人基本上己被消灭，随着军事上的胜利，我们的部队象通货膨涨似的也逐渐膨胀起来，大西南解放时部队总数已超过五百七十万，除去一部分已资遣返乡[2]，现在还有五百五十万，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根据目前形势，消灭残敌和肃清土匪，用不着这么多的部队。即从整个国防上来讲，中国这样大的国家，要用相当多军队，但也用不了这么多。另外这些军队成员中好多是起义和俘虏过来的，是根据毛主席指示包下来的。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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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聂荣臻在全国民政会议上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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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部队质量也必须加以整编。目前的整编还只是一个初步的过渡措施，因为国防工业尚未很好发展，我们还不能作出一个定型的编制。根据目前的情况，这次整编复员虽是过渡的却是必要的。计划将部队减少到四百万人，这样就须复员一百五十万人，这是个庞大的数字。这不是说军事胜利了，这一批人就不要了，也不是说胜利了要削弱我们的武装力量，相反正是为了加强我们的武装力量，是为了建设整个国防军与公安部队。我们的部队很多是从游击战争中发展起来的，主要是陆军，今天要建设正规的国防部队，除陆军外还必须要有强大的海军、空军。建设海、空军要用很多钱。因此不能不减少一部分陆军来建设我们的海军和空军，使陆、海、空军有适当比例。也只有我们有了强大的陆、海、空三军才能真正巩固国防。

二、对整编复员应有的认识

同志们知道，国家财政开支是很大的，整个部队几百万人的开支占很大数字。毛主席讲财政经济好转的三个条件，第三个条件便是“国家机构所需经费的大量节减”。缩减一部分人员，对减少开支，恢复与发展生产是很重要的。同时也只有国家经济的恢复和发展，才能谈到加强国防军的建设。因此，这次复员意义不是消极的，而是积极的，无论从加强国防上还是发展生产上，都是正确和必须的。现在西藏、台湾还残存少数敌人，西南、华东还有一些土匪，但我们所留下的部队，并不妨碍我们解放国土与肃清残匪的任务。可以这样说，假若今年和明年，国际情况没有大的变化，还要继续安排复员，在两三年后这几百万中的大多数人都要复员的，因为我们不能使大家当“辈子兵”。这样没有兵怎么办呢？这就需要动员入伍。安排复员、动员入伍，安排复员，这将是今后国家的经常工作。共同纲领上规定，今后要实行义务兵役制。为什么现在还不这样作呢？因为我们刚刚胜利，好多地方是新区，封建势力没有肃清，基层政权尚不巩固，只有在全国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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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内完成了土地改革，随着地主阶级的消灭，乡村政权真正掌握在人民手里，才能够实行。

国民党的征兵制，实际只是“抓壮丁”，在群众中留下极坏的影响。如果我们今天提出征兵，新区人民是非常害怕的，这必须采取过渡办法。如在老区的民兵制，新区可在反霸、减租、土改过程中组织民兵加以训练，以便在这个基础上逐渐过渡到正规的义务兵役制。这准备要在两三年后实现，要配合土改来进行。义务兵役制实行以后，复员工作就不会象今天这样费劲了。

在今天讲，复员工作是一个繁重的工作，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大规模的复员，这还是第一次。过去虽曾进行过复员，但那基本上是精兵简政，是局部的，各区有各区的方案。整个说来，工作做得不够好，复员人员不满意。宣传教育、安置生产、建立家务，都没有搞得很好。这次我们必须把安置工作搞好，使每一个复员军人各得其所。这次从中央到地方都来搞这个工作，要以严肃的态度来对待，丝毫不能马虎，这里一方面是军人和部队的关系，另一方面是军队和地方的关系。必须说明，不但这次复员，以后还有复员，如做不好，就影响社会安定。不久以前，在河北遵化对残废军人问题处理不当，结果使荣誉退伍军人和地方对立起来，一直到现在还未很好解决。如果复员工作搞不好，就会发生很多困难和问题，特别是乡村，若组织不纯，秩序不好，几百万人放在乡村中，发生不团结，生活不安定，其对社会秩序的影响是不堪设想的。这是关系几百万人的事，必须负责来搞。另外部队和地方的关系，也不会团结。即在地方基层组织中，同样也会造成不 团结的现象，同时也将影响到今后的动员工作。假使几百万人都对我们不满，这会造成什么结果呢？会使青壮年将来对服兵役寒 心，会影响到国防部队的巩固与国防军的建设。

这个工作是麻烦的，这是历史给我们的麻烦。这个任务我们 必须担负起来，不但不应怕麻烦，而是应该解决这个麻烦，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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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将更大，这是儿百万人的群众性的问题，我们必须努力把这个工作搞好。

三、复员工作是军队和政府共同负责的工作

复员工作是要军队、政府和地方团体共同负责的。不过地方上的麻烦要多一些，军队麻烦不过一个月，主要还是要地方负责，当然部队也不能推出了之。这次复员军人决定由部队集中训练一个月，本来部队是靠平时的教育，但在这个问题上突击一下，也会解决些思想问题的。对于复员军人的教育，我们提出了复员军人的四项守则，即：

(一)保持革命军人光荣，争当劳动人民模范。

(二)爱祖国，爱人民，遵守政府法令，爱护公共财产。

(三)勤劳生产，节约互助。

(四)不骄傲，不居功，虚心向群众学习。遇事和大家商量。

真能都作到这四条，就好了，但不一定一个月都做得好，可是在思想上有所准备。是会减少地方上若干困难的。

地方上做些什么工作呢？我想首先应给复员军人以精神上安慰，热情地欢迎一番。动员时敲锣打鼓，欢送出来，复员时打垮敌人回来更应欢迎。在宣传教育上要实事求是，不要说空话。如有的明知办不到，但为了自己工作的方便，却对复员军人说，你们回去，什么都不成问题，甚至对没有老婆的说，“老婆也早给你们准备好了”，实际上不但没有给准备好，相反自己原有的老婆也没有了。政治宣传，不要有丝毫欺骗，更不要开空头支票，能做到的便讲，不能做到的就不要讲。华北出来人很多，约有一百多万人，军属哪一个村都有，甚至有的村子家家都是军属，在照顾上是有困难的。特别是老婆问题，是相当普遍的，革命军人走了，老婆守了一年、二年、三年，但由于战争的持续，和音信的隔绝，就丧失了坚持的信心，或认为是牺牲了，于是又嫁了人。这种情形估计不在少数，为这个问题也最易闹出纠纷。如最近东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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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回家后，因为老婆改嫁，一枪把她打死了，政府要依法处理，结果引起全体在乡军人的反对。对待这种问题，地方政府应强调主观上照顾得不够，要进行检讨，要作自我批评，争取主动，把工作做在前面。部队在这方面也应进行思想教育，说明老婆可能改嫁，可能偷人的道理，使其打通思想，不要因此而难过，这样双方都作准备，问题就容易处理或少发生些纠纷。总之，军属的问题是复杂的，要告诉下面有所准备，不然会闹出乱子。部队生活虽说苦，但它是有规律的，吃饭有管理员，生活水准比农民高。一旦回去，什么也要亲自来搞，虽然我们给他们些路费和生产补助粮，但那是很少的。国家财政经济很困难，就需要乡村作具体的帮助，否则，生活困难，吃喝没有，就会影响情绪，不是灰心丧气，骂大街，就是沦入歧途。这不是说我们要把饭也给他们做好，而是要想法安置他们，解决他们生活中的困难。根据过去的经验，是可以解决的，特别是在老区，一个村里不过回去十多个人，也不都有困难。农村有这么多年的工作基础，多少困难都克服过，只要各级政府经常主动检查是会做好的。

四、各种不同地区的不同情况

部队成员，在全国范围内各个地区都有，不同地区应有不同的办法。如有的地区灾荒严重，有些新解放的地区还有土匪，社会秩序不安定，有些解放战士觉悟程度不高，平时表现不好，这些暂时都可以不复员，以减少地方负担。在老区有些解放战士没分到土地，无家可归，也可以暂时不复员。在西北地广人稀的地方，可把全部复员军人组织起来，集体转到生产战线上去，把复员经费，转成生产经费，东北也准备这样做。今天我们的困难是条件不许可我们把几百万人完全集体转业，大部分还是分散回乡去生产。过去开垦是失败的，因为他是大资本家大地主的经营方式。移民也是失败的，政府未用很大财政与技术支持。现在我们采取集体转业形式，用很好的干部带去，开垦、移民同时进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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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实现这个计划的。这是相当大的问题，也只能在东北、西北地区来做。有些地方采取解放军的组织形式与管理方法，是可以办到的，并已获得了良好的成绩。

所谓复员军人，都是参加军队取得军籍的，资遣的俘虏不属复员范围，干部原则上不复员。这次复员人员在成分上有翻身农民，解放战士，个别干部，起义部队，老弱的也有，青壮年家庭缺乏劳动力需要照顾的等等，成分既然不同，政治觉悟程度也不同。因此我们必须根据不同情况，分别予以适当的安置。总之，不论其成分如何，都应一视同仁，使他们各得其所，不应有所歧视，要团结他们，教育他们，解决他们的实际困难。人民解放军中解放战士有的占百分之三十，甚至有的占百分之八十，这要靠我们的教育，不能强调成分歧视人家，在我们的教育下他们有的进步很快。因此，复员后，同样要团结教育他们，成为模范公民与生产战线上的骨干。

对复员军人，不只形式上给以安慰，要吸收他们当中好的做村干部工作，有不少战士觉悟程度高，眼界宽，知识丰富，吸收他们当中一部分参加村里工作，可以与复员军人互通讯息，这对地方工作是有好处的。

这次复员工作是在统一领导下，在全国范围内与全军范围内进行的，一切都要统一规定，即使具体的问题也要统一，倘稍不慎，工作就会受到很大损失。

这里只是简单的提出几个问题，既不原则，更不具体，希望各地区同志们讨论后提出意见。

    注 释

[1]谢部长，即谢觉哉（一八八三——一九七一），湖南省宁乡人。一九二五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任政务院内务部部长，主管民政工作。

[2]资遣返乡，指在解放战争中被我军俘虏或投诚起义的原国民党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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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愿意还乡生产或另谋生路的，我军发给路费和部分生活费，并开具证明遣返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