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人民解放战争的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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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八年八月十日）

我代表华北军区全体指战员，祝贺华北临时人民代表大会的成功，并向大会作如下报告。

华北解放区是在原来的晋冀鲁豫和晋察冀两大解放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它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由华北广大人民和人民解放军长期流血斗争所创建的，在全国范围内除了陕甘宁边区以外，这是最老的解放区之一。这里曾经有我党长期工作的基础，有我党领导的“二七”以来的工人运动，第一次大革命以来的农民斗争和“五四运动及“一二九”以来的学生运动等光荣的革命传统。特别是在这里，我们又曾经和广大人民在一起，坚持了八年最艰苦的抗日战争，粉碎了敌寇无数次疯狂的“扫荡”。为了创造和保卫这块自由的土地，我们的无数先烈和全体军民曾经付出了不知多少牺牲的代价！如果忘记了这些历史，离开了这些历史条件，就不能想象会有今天这样的一个华北解放区。

但是，在抗战胜利之后，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背信弃义，依靠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不仅到处抢占抗战胜利的果实，而且在一九四六年六月，竟发动了全国规模的反革命战争，向我解放区大举进攻。迫使我们不能不起来反抗这种反革命战争，举行了伟大的人民解放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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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聂荣臻在华北临时人民代表大会上所作的军事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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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的第一年，在华北战场上，国民党反动派曾以优势的兵力，向我察哈尔及晋南、豫北"鲁西、冀南同时举行进攻。蒋匪军曾先后集中了五十个旅的兵力在陇海、平汉、同蒲三条交通线上，企图占领邯郸，打通平汉路，控制同蒲路南段，并挖掘黄河，水淹我冀鲁豫平原。在绥东、热西及平绥东段，蒋、傅军曾集中了二十三个旅向我张家口进攻，并企图由平津南下，打通津浦路及平汉路北段。当时，我们为了避免兔被动的作战，不斤斤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便于集中兵力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以转变敌我形势起见，在给予敌人一定的打击和部分的消灭之后，曾自动地在晋南、豫北、冀南、鲁西等地撤离了四十五座县城和察哈尔、雁北的二十座城市，这些城市牵制了敌人很大的兵力。由于广大乡村仍在我手，迫使敌人不得不分兵把守城市点线，而减弱了它的机动兵力，造成我军各个歼灭敌人的有利条件。因此，到一九四七年一月，蒋匪军在华北战场上的战略进攻已经顿挫了。一九四七年二月至四月间，我军已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四月初至六月底晋冀鲁豫与晋察冀我军举行了连续的攻势作战，在晋南、豫北、豫皖苏和正太线、平汉线、津浦线都不断歼灭了大量的敌人，收复和新解放了几十座县城。在第一年作战中，晋冀鲁豫地区消灭了蒋匪军二十八万六千余人，晋察冀地区消灭了十四万四千余人，共歼敌四十三万人。而且，这第一年作战的结果，已经打破了冀中与北岳之间及太行与北岳之间被敌人分割的局面，把这些地区在广阔的范围连接了起来，使敌人陷于被动和兵力不足，我军主动地位则日益增强。

战争的第二年，由于山东和西北两大战场给予敌人连续地严重打击，使蒋介石在全国各战场上都陷于被动，此时刘邓、陈粟、陈谢大军[1]先后南下，担负了最光荣的历史任务。刘邓遵照我党中央和毛主席的预定计划，于一九四七年七月在冀鲁豫地区歼敌九个半旅之后，在八月七日开始南征，克服了种种困难，渡过黄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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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2]，粉碎了敌人在汝河、淮河的拦阻计划，于八月二十七日全部进入大别山区。接着，在八月二十三日，陈谢大军亦南渡黄河，进入豫陕鄂地区。这两支大军和从山东南下的陈粟大军共同完成了恢复与开辟中原解放区的任务，实现了毛主席把战争引向蒋占区的伟大战略方针，使西北与山东两战场我军的反攻更加有力。因此，也就使我们华北解放区肃清腹地敌人的任务能够顺利进行。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我们先后解放了石家庄、运城、临汾等重要战略据点，收复了察南、雁北。最近由徐向前、周士第两同志直接指挥的晋中作战，又解放了晋中十四座县城及太原外围的全部地区。目前除太原孤城正被我军围攻以外，敌人留在华北解放区中心的据点已经全部被我肃清。因此，才造成了晋冀鲁豫与晋察冀两大解放区合并为华北解放区的充分条件，并与山东和晋绥两解放区完全衔接起来。现在北线我军又斩断了平保线，孤立了保定，我军一部并已进入冀东作战，战争第三年的胜利是可以预期的。

我军从一九四六年七月起，截至本年六月底止，在这两年间的作战中，在晋冀鲁豫战场共消灭敌人四十三万八千余人，在晋察冀战场共消灭敌人二十七万五千余人，合计消灭敌人共达七十一万三千八百余人。其中俘虏四十五万一千余人，毙伤二十五万三千余人，起义九千余人。缴获长短枪二十六万余支，轻重机枪两万余挺，炮四千余门，及其他大量军火武器和装备。解放城市除得失相抵外，增加四十三座。现在全华北解放区共有二百七十九个县，十二个市，人口四千五百万。

我们所以能够获得这些胜利决不是偶然的。因为我们战争的正义性，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成为人民自觉自愿参加、拥护和支持的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主义的新民主主义的革命战争。广大人民已经从自己亲身的体验中深刻地认识了从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汪精卫、王揖唐、王克敏之流，一直到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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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阎锡山之流等，他们所给予人民的灾难是无穷的，在他们疯狂的压迫、掠夺与摧残之下，广大人民陷于失业、失地、失学与饥饿、死亡的痛苦深渊，不彻底推翻他们对于中国人民的反动统治，就没有民主自由，也就没有和平生活。甚至于就是蒋管区的中间阶层人士，也不能不打破和平改良和中间路线的幻想，走向反美反蒋的斗争道路，而把希望寄托于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人民解放战争的彻底胜利上。因此，今天的人民解放战争已经成为全国人民求生存的战争。因此，广大人民就自然而然地自觉自愿地参加、拥护和支持这个战争。华北人民在过去十四年抗战和近两年来的解放战争中，为保卫自己和解放全国同胞所作的贡献是极伟大的。他们不但自己进行了最艰苦的斗争，而且给了其他解放区以及蒋占区人民的斗争以最大可能的支援。至今华北的某些地区，如冀鲁豫、豫北与平津保三角地区等地的人民，不但一方面要直接与蒋匪军所制造的比日寇更加残暴的烧杀淫掠以及各种自然灾害作英勇的搏斗，同时还在敌我拉锯作战的情况下，担负和完成了繁重的战争勤务等光荣的义务。如果把华北人民过去长期支持革命战争所付出的一切人力物力全部计算起来，就使我们更要敬佩人民对战争所贡献的伟大力量。特别是由于我们在华北基本地区，曾经实行过减租减息、合理负担和民主的政治生活，在日寇投降后又普遍地进行过土地改革，实现了耕者有其田，因此，人民的政治觉悟和组织力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他们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主义及彻底消灭国民党蒋介石反动集团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他们除了对战争付出许多物力财力之外，还英勇地武装起来，大量参加民兵游击队和正规军。在抗日战争时期，他们在游击战争中就已经不断创造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战绩；在近两年的解放战争中，他们继续发挥了这个光荣传统，英勇参战参军。这些优秀的华北人民的子弟兵，不但组成了今天这样强大的华北野战军与地方军，而且组成了刘邓大军，在刘伯承、邓小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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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英明指挥之下，他们英勇善战，横渡天险黄河，解放了中原三千余万人民，恢复与开辟了中原解放区。而华北人民今天仍继续以一切可能的人力、物力、财力支援中原的战争，这些也正是华北人民所担负的光荣义务。因此，我们的一切胜利，首先应归功于人民，胜利也就是人民自己的。

我们所进行的革命与战争，是无产阶级及其先锋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主义的新民主主义的革命与战争。近二十余年来的经验证明，离开了我党中央、毛主席的伟大战略方针，我们就不能进行胜利的革命和胜利的革命战争。抗战时期我们执行了毛主席的战略方针，在朱总司令指挥之下取得了胜利。近两年来的解放战争，同样证明了毛主席战略方针和朱总司令指挥的完全正确。在这个方针之下，使蒋介石企图将战争继续引向解放区以便彻底破坏我解放区的反革命计划遭受了悲惨的失败。在这个方针之下，各解放区强大的野战军坚决进入外线作战，从各个战场上向蒋匪军举行大规模的进攻，把人民解放战争推进到蒋占区，并把蒋占区变为新的解放区。这就使得处于各个解放区中心的我们华北解放区的野战兵团更能机动地各个肃清华北境内的敌人，把华北基本地区完全连成一片，并恢复相对的安定。正因为我们有了正确的战略方针，依靠全体部队指战员与后勤人员的精心计划，奋勇作战，努力工作，和军队内部进行了新式的练兵，实行军事民主、政治民主、经济民主，不但加强了日常政治工作，并且特别加强了政策与纪律教育，改善军内军外关系，战士的政治觉悟日益提高，立功运动普遍开展，战术与技术的学习也获得很大成绩。加以兵工部门全体同志的艰苦努力所获得的兵工生产的进步，使部队战斗力特别是攻坚的能力大大提高，能够强攻占领象石家庄、运城、临汾等坚固设防的城市。这就大大改变了华北解放区的军事、政治、经济的地位，赢得了相对安定的环境，便于顺利进行和完成土地改革，消灭封建与半封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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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制度，解放了社会生产力，并获得了新区工作与城市工作的经验，培养了大批干部，初步学到了对城市工商业的正确政策，为新民主主义的生产建设开辟了宽阔的道路。而这一切就使我们能够进一步加强支援战争，取得战争的不断胜利。

我们所进行的革命战争的性质和它的最基本特点，就在于这个战争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等密切结合的全面战争，而不是单纯的军事斗争。在过去抗日战争中，我们就已经发挥了人民的全面战争的特点，粉碎了日本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侵略统治。在近两年来，我们为彻底消灭封建的与半封建的制度，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卖国、独裁、内战的反革命政权，解放生产力，建设新民主主义国家而进行的解放战争中，这个人民战争的特点就更加深刻化了。当着广大农民要求彻底解决土地问题，我党中央根据农民的要求，制定与公布了土地法大纲之后，我华北解放区大部分地区与半老区及一部分确已巩固了的新解放区，就已先后进行了和完成了土地改革工作，尤其是原来晋冀鲁豫的大部地区下手最早。现在全华北基本地区，封建剥削制度业已消灭，无地少地农民已分得应有的一份土地。虽然，在广大农民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中，曾一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部分的某些偏向与错误，其中有些是由于我们执行政策中指导上的缺点错误所造成的。但是我们很快就陆续揭发了那些偏向与错误，在各种会议、文件和报纸上都不断地公开进行了批评与自我批评，加以纠正。有的纠正还不够彻底，还必须继续彻底纠正。今后在彻底消灭了封建，解放了生产力的基础上，在获得了相对安定的环境和条件下，我们华北解放区的中心任务，就是以全力恢复与发展生产，努力进行各种建设，更有力地支援解放战争的前线。只有一切后方的力量充分动员与组织起来，发展生产，支援前线，才能够取得解放战争更有决定意义的和彻底的胜利。也只有战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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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才能够巩固与发展我们的生产和政治、经济、文化等各项建设事业，亦即巩固与发展人民战争胜利的成果。这正是全面的人民战争的特点。

现在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三年已经开始了，在我们走向最后胜利的道路上，还要准备可能遇到许多困难和曲折，还必须作艰苦的斗争。但我们坚决地相信，在我党中央和毛主席领导下，全党、全军和全体人民更加亲密地团结起来，根据人民的意志，把人民解放战争进行到底，胜利是决无疑问的。我华北野战军，目前除在平汉北段和冀东继续作战外，正在彻底消灭着山西的敌人，山西全境只剩下太原与大同两座孤城，它的全部解放和阎锡山匪军的全部消灭，为期已经不远了。同时，我们还要继续彻底消灭盘据着北线的蒋、傅匪军，为解放全华北而奋勇作战，以配合与加速全国解放战争最后胜利的到来。

    注 释

[1]刘邓、陈粟、陈谢大军，即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率领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华东野战军司令员兼政治委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率领的华东野战军主力；晋冀鲁豫野战军第四纵队司令员陈赓、政治委员谢富治率领的两个纵队和一个军。

[2]黄泛区，指一九三八年六月，日本帝国主义向我中原进迫，国民党军队不战溃退，在河南省郑州附近的花园口决堤，结果淹没了河南、安徽、江苏三省的四十四县约五万四千平方公里土地，受灾人口一千二百多万，淹死八十九万人。一九四七年堵口后，泛区变成沙荒地，即为黄泛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