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帅对新中国科技事业的杰出贡献

周均伦

从上世纪5 0年代中期开始，聂荣臻受命主管新中国的科技工作。在10多年中，他以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热爱科技事业的高度负责精神，在中共中央、中央军委、毛泽东、周恩来等的领导支持下，全身心地投入到科技事业的组织领导工作中，取得了许多重要成就，做出了奠基性、开拓性的杰出贡献。

一、重视发挥科技人才的关键性作用

1956年，在周恩来领导主持下，新中国制定了第一个长远科学规划《1956---1967年科学技术发展远景规划纲要(草案)》。聂荣臻参与了制订规划的组织领导工作。这个规划，确立了新中国科技工作发展的宏伟蓝图。有了战略设想，聂荣臻认为，要实现这一战略设想，最重要的是科技人才。他重视科技人才的着力点，从实践看，可以概括为，对科技工作者做到了：政治上信任，工作上依靠，生活上关心。

他在主管科技工作后，全面分析了当时科技人员(包括各类知识分子)的基本状况。认为，新中国成立前后从国外回来的中老年科技工作者(包括部分年轻的)，他们放弃了国外优厚的生活待遇，回到祖国参加建设工作，爱国这一条是可以肯定的。新中国成立前后留在国内没有外跑的各类科技骨干，主要也是由于爱国所以才留下的。他说：“对这些人不信任，你怎么能开展科技工作呢!"因此，在工作中他力排众议，反复强调，对这些出生于剥削阶级家庭、社会关系复杂、有某些政治历史等问题的人，必须坚决贯彻中央关于重在看本人表现的政策。这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左"倾思潮泛滥的时期，就保护了大批科技人员免受迫害，得到重用。1961年，在他主持制订的“科学工作十四条"中，明确规定，对知识分子“红”的要求，就是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以自己的专业知识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1962年在全国科技工作会议上，他又请周恩来、陈毅到会讲话，为知识分子“脱帽加冕”。政治上得到信任，就极大地调动了广大科技工作者的积极性。       

聂荣臻又非常注意在科技工作中依靠知识分子。他指示国防科技部门，从上到下建立了由科技人员领导的技术指挥线，各级党政部门要保障技术指挥线畅通，科技工作要充分尊重专家的意见，党政领导不要多加干预。科技工作中的决策，由科技专家组成的科技委员会决定，党委只进行讨论，予以批准，不作决定。这就避免了科技工作中的瞎指挥风。

聂荣臻常自称是科技工作者的勤务员。他多方面关心广大科技人员的生活，更是有口皆碑的。最突出的例子是，1960年前后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他为科技人员募捐肉、鱼、海带、黄豆等副食品。对此，许多科技工作者至今仍津津乐道。

政治上、工作上得到信任，生活上得到关怀，就使广大科技人员从心底里把聂荣臻看成是知识分子的知心朋友。因而在他领导下，大家心情愉快，工作起来干劲十足。今天，这仍然应该是科技战线各级领导效法的榜样。

二、为中国科技事业的发展制定了一条以自力更生为主、利用国外先进科技成果为辅的根本性方针

1956年10月，他一开始主管科技工作，就提出了“以自力更生为主，力争外援和利用资本主义国家已有的科学成果为辅"的方针。在经中共中央批准后，这成为中国发展科技事业的根本性方针。坚决贯彻这一方针，使新中国的科技工作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得以从容应对国际上的封锁和废约等不利条件，在逆境中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笔者认为，在改革开放的历史新时期，我们强调“自主创新”，这是自力更生的体现；又不断强调学习和引进国外先进科学技术，这是利用国外先进科学成果的体现。这就体现了聂帅制定的这个科研工作的根本方针，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今后仍应坚持贯彻，不宜偏离。

三、组建机构和组织队伍

聂荣臻认为，发展科技事业，必须要有健全的组织机构和强大的科技队伍。他以惊人的毅力，狠抓这项工作。l958年，中共中央成立了直属中央政治局的中央科学小组，由聂荣臻任组长。同年，经他倡议，中央批准，先后成立了由他兼任主任的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我国有了一个集中统一的科研领导体制。实践证明，这样的体制，科研领导工作决心下得快，办事效率高。在他的领导下，到“文革”前，军事部门先后成立了导弹、核武器、航空、舰艇、军事电子学、卫星等研究设计院；民用方面，仅北京地区就陆续组建了钢铁、矿山、电器、农业、石油、化工、交通、医学等20多个研究设计院。同期，中国科学院的研究所由40多个发展到100多个。这些科研机构的建立和不断加强，为广大科技人员提供了用武之地。队伍方面，他采用增办新技术院校或在高等院校中新设专业系，扩大院校培训，大量派人出国深造，办技术学校，请老专家带徒弟等办法，短期内使科研队伍得以迅速扩大。l956年到l962年，各类科研人员(不含国防)由9000多人发展到94000多人，短短6年，人数扩大l0多倍，这是多么惊人的速度。建立健全高效的科研机构，不断壮大科技队伍，仍然是今天我国迅速发展科技事业的重大课题。

四、组织全国大协作

50年代中期，中国科技方面人才和设备的力量都很薄弱。聂荣臻针对现状提出，搞科研，必须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组织全国大协作。他在1956年上报12年科学规划的报告中提出，当时科研部门有5个系统：中国科学院、高等院校、产业部门、原子能委员会、航空工业委员会，他们必须密切协作地执行规划，否则就会产生有些任务落空，有些任务重复，妨碍科学事业的发展。l957年，他在全国科学规划委员会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中说：必须有计划而又密切协作地进行工作，这是完成国家科研任务的一个重要保证。科学研究工作必须有适当分工，但更重要的是，必须强调协作。1958年，他在全国地方科技工作会议的讲话中，提出了全国一盘棋的口号，他说：中央和地方的科研工作，应当有适当的分工，各有重点，同时应该有广泛的协作，各地方之间也必须协作。60年代初，进入“两弹"攻关阶段后，他对科技大协作的问题抓得更紧。1961年1月，他在国防高等院校负责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说：搞尖端，只能集中全国力量来搞，不能各搞各的，科研机构、生产部门、教育部门和使用单位必须紧密结合，拧成一股劲，全国一盘棋，要搞共产主义协作，不能搞争名垄断和互相封锁、竞争。笔者认为，上世纪6 0年代我们研制成“两弹’’以后，至今已过去40多年，我国的科技力量有了长足发展，但与科技强国比，仍然有很大差距，强调大协作仍有必要性，值得我们科技领导部门深思。

五、重视重大民用科研项目

聂荣臻不仅关注武器装备的科研工作，也高度关注重要民用科技项目的发展。他常说：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农民占了全国人口的绝大多数，对农业必须抓得紧而又紧，不可须臾放松。l 2年科学规划制定后，他就多次召集有关部门开会，研究推动农业的机械化、电器化、化学肥料的科研问题。l 9 5 9年，在全国农业机械科技工作会议上他强调，要尽快搞好农业机械、排灌、运输、化肥、农药的研究发展工作，这对农业现代化有重大意义。接着，又在全国科技工作会议上大声疾呼，农业要迅速采用新技术，力争尽快现代化。l 9 6 2年，他向中央写了要下大力防治农业病虫害的报告，引起毛主席的重视，批示将这个报告列入当年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讨论。接着，他又向中央写了南方两亿亩酸性土壤改良、北方3 0亿亩草原改良利用问题的报告，也都得到中央的重视批示。上世纪6 0年代初，他要中国科学院对黄(河)淮(河)海(河)平原的盐碱涝旱等灾害进行综合治理的研究工作。这是中国最大的一块平原，当时这块平原的人口有2亿多，土地达3．2亿多亩。1968年初，他在  一次科学界的会议上说：黄淮海平原综合治理的科研工作一直没有停，有些地方经过改造，两三年就增产30％，成绩很大哟。l963年，他在领导制订l963至1972年科学规划时，更把实现农业现代化、突破国防新技术，作为l 0年科学规划的两大重点。此外，他对氧气炼钢、包头稀土矿藏的综合开采利用、工业生产中各种资源的综合利用、长江三峡水利工程、西南地区铁路建设、计划生育、防止生态环境破坏等重大工程项目，都请有关部门开展科学研究工作，为这些工程的顺利进行提供了科学依据。

六、坚持导弹、原子弹攻关

60年代初，苏联领导集团背信弃义，废约停援，我国又面临严重经济困难。在这关键时刻，有些同志提议停止或延迟“两弹’’研制进程，聂荣臻则坚持“两弹”应继续攻关。他发出了“搞不出两弹，死不瞑目”的铮铮誓言。1961年夏，在一次国防工业会议上，他3次到会讲话，说服大家，坚持“两弹”攻关。会后，他向毛泽东、周恩来等写了《导弹、原子弹应坚持攻关》的报告，获得批准。为进行“两弹"攻关，他进行了一系列扎实细致的工作。

首先他强调国防科研要缩短战线，突出重点。导弹方面，以突破中近程地地导弹为主，原子能方面力争1964年炸响第一颗初级的原子弹。一切科研工作都要围绕着这两个重点，别的科研工作出要为此让路。

其次，科研工作必须实事求是，要像“爬楼梯”那样，一步一步地前进，来不得半点虚假浮夸。进一步强调搞科研必须要“安安静静”“干干净’’。要坚决贯彻“三敢三严”作风。科技工作者既要发扬敢想、敢说、敢干的精神，又要有严肃的态度、严格的要求和严密的方法。

第三，他提出了型号研制，要按“三班倒"的要求来安排工作，后来他把这种做法总结成“科研三步棋”的重要口号，他说：一个重要的产品，“至少同时要有三个层次的型号，一个是现在正在试验、试制的型号，一个是正在没计的新型号，一个是要探索研究的更新型号。"在做当前工作时，就想到下面两步要做些什么?这是一种远见卓识，符合做好科研工做客观规律的工作方法。

第四，他进一步组织全国大协作，指示有关部门，由专家和行政领导组成了导弹和原子弹两个攻关协作组。这就为后来贯彻毛泽东提出的“要大力协同，做好这件工作”(指研制原子弹)的指示，准备了有利条件。大力协同攻关，这是中国得以在较短时间内研制出导弹、原子弹、人造卫星、核潜艇等尖端武器装备的重要原因。

第五，60年代初，他狠抓了“两弹”攻关的“开门七件事”，即：新型材料、电子原件、仪器仪表、精密机械、特殊设备、测试技术、计量基准7个方面的工作。他说：这好比一家人过日子，少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一样，搞科研工作，领导上必须狠抓上述“开门七件事"。这7个方面是科研攻关必须具备的基础性保障条件，今天仍应该高度重视。

七、亲临第一线，主持重大试验

1960年下半年，我国用全部国产材料仿制成射程可达5 9 0公里的地对地导弹，有待试验。恰在这时，苏联撤走全部专家，停止一切援助。导弹试验成败，关乎士气民心。聂荣臻即于当年ll月初，到西北导弹试验基地主持了这次试验，获得圆满成功。1 9 6 6年1 0月，在“文革”动乱中，他冒着极大风险，到导弹试验基地，主持了我国自行研制的中近程地对地导弹与原子弹头结合的导弹核武器实弹试验，获得圆满成功。在本国的国土上进行这种试验，在全世界是空前壮举。试验获得成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民心，弘扬了国威军威。同年1 2月下旬，他先到导弹试验基地主持了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发射程可达3 0 0 0公里的中程地对地导弹试验，获得成功。接着，他赶赴核试验基地，主持了氢弹原理试验，同样获得成功。1 9 6 7牟6月，他再次到核试验基地，主持了当量达3 0 0多万吨的氢弹空中爆炸试验，获得圆满成功。聂荣臻每次主持试验，总是亲临第一线，倾听科技人员的汇报，仔细检查关键技术部位的准备情况。“两弹”结合试验时，导弹与核弹头对接通电是最危险的时刻，大家劝他离开， 他硬是坐镇现场，直到对接通电完成，才高兴地与大家合影后离开。氢弹试验时，他检查了空投降落伞的情况，察看了氢弹实物，又登上飞机鼓励机组人员要胆大心细地完成好任务。空投氢弹时，飞机准时到达预定空域，飞行员因为漏了一个动作，请求再飞一圈，聂荣臻果断答复同意。他这种细致求实果断的作风，总是给大家以极大的信心和力量，是使重大试验获得成功的保证，值得仿效。

（注：本文共5000多字，2009年11月2日从电子信箱发阙洪玉同志，11月25日在江津举行的聂帅生平业绩与思想研讨会上作为论文书面发言，后收入纪念聂帅110周年诞辰学术研讨会会议论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