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帅从戎时——党授荣臻一支枪

周均伦

寒冷的1925年初春，莫斯科伏龙芝军事学院高歌猛进的学员行列中，出现了一队中国学员。其中有位精神抖擞、身着崭新红军战士服、肩挎步枪的年轻人，他就是聂荣臻。这是难忘的一刻。5年前，当聂荣臻和家乡同学一把火烧了查抄的日货，被迫远渡重洋去法国勤工俭学时，他还是个受“五四运动影响的热情而政治上不成熟的中学生。但是，当他在法兰西土地上接触了马克思主义以后，忽觉眼前的天地开阔了，1922年8月，他加入“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即社会主义青年团），翌年春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1924年10月，聂荣臻又被派到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在斗争和学习中，他日渐成熟。

1925年2月，中共旅莫斯科支部书记刘伯坚同志找聂荣臻，和他进行了一次决定其终生的谈话。大意是共产国际通知，为了适应中国革命斗争的需要，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开了军事班，要抽调一些“东大”学生学习军事。旅莫支部研究决定，你与熊雄、叶挺、王一飞等20多人调去学习，并由你担任中国班的党支部书记。

天降大任于斯人，聂繁臻庄严地接受了党赋予他的重任。几天后，聂荣臻等20余人作为中共党内第一批专攻军事的同志前往伏龙芝军事学院报到。一进校门，他们感到很新鲜。学校实际上是座兵营，没有多少校舍，看到的是开阔的操场，两边排列着许多帐篷，学员们在紧张地操练。一位苏联红军军官接待了中国学员，介绍了学习内容与要注意的事项，特别强调了大家要过和红军战士一样的严格生活。谈话时由王一飞同志担任翻译。随后，中国班学员被领到帐篷里，给每人发了军装和步枪，大家穿上军装背好枪，显得格外精神，都很自豪。

学习是速成的，紧张而艰苦。聂荣臻兼党支部书记，自然更为紧张。每天天刚亮，军号声一响，就开始紧张的训练。出操、吃饭、上课，都是集体行动，有严格的作息制度，他从不迟到早退。中国学员分住在两顶帐篷里．每人发一个草垫子，一条床单和一条毛毯。早春二月，莫斯科仍滴水成冰，寒气逼人，夜间站岗放哨冻得混身直打哆嗦。到莫斯科郊外野营或演习，经常爬冰卧雪，体温融化了冰雪，又弄得满身泥泞。好在大家年轻，都挺过来了。苏联方面对训练这批学生很重视，都是派师职以上的高级军官当教官。这些教官大多工农出身，文化不很高，但大都参加过苏联国内战争，实践经验丰富，讲课深入浅出，好懂好记。这也使聂荣臻增强了学好军事的兴趣和信心。他对队列训练、攻防战术训练、刺杀、射击、投弹等技术训练都学得很入迷。将近半年的军校生活，为聂荣臻打下了初步的军事基础。   

1925年7月，军事学院的一位负责人对聂荣臻说，“五卅”运动以后，你们国内的革命形势发展很快，急需要干部，刚才接到共产国际通知，中国班要提前毕业，20天内结束学校功课，下月底就回国。聂荣臻听后很高兴，因为在法国的时候就渴望着回国参加实际的革命斗争，这个愿望就要实现了。 

8月上旬，聂荣臻与其他20余位同学一起，由王一飞带队，离开莫斯科回国。列车穿行在西伯利亚的大森林中，聂荣臻从列车广播里听到国民党领导人廖仲恺先生遇刺身亡的消息，大家议论纷纷，他对国内政局深感忧虑，孙中山先生逝世不久，又出了这种事，说明国民党内部情况很复杂，这是回国后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到了海参崴，他们被安排住在苏联远东海军司令家里，等候回国的船票，为了保密，不准上街。聂荣臻听说海参崴华侨很多，多么想上街看看祖国同胞。但共产党员的纪律观念，使他放弃了上街的愿望。船票办好后，大家化装成学生上了船，言谈举止都非常小心。船到日本长崎港暂停，有位同学买来当地的一份日文报纸，聂荣臻惊奇地发现，报上的消息说，有批在苏联学习军事的中国学生，秘密乘船回国。通过这件事，聂荣臻深感日本特务机关的厉害，如此秘密的行动居然能探听到准确的消息；同时也深感在今后从事革命斗争中，必须有高度的警惕性。   

1925年9月，聂荣臻来到黄埔军校，任政治部秘书兼政治教官。根据党的指示，他与鲁易、熊雄等同志积极开展政治工作，和蒋介石想把学生培养成右派的企图作针锋相对的斗争，使许多进步学生走进共产党行列，成为中国革命的中坚力量。   

岁月匆匆，当聂荣臻成为一名出色将领，率领着枪如森林的队伍为中国革命纵横驰骋时，他，未曾忘记党授予的那支普通的苏式步枪。

（此文共约1800字，刊登在1987年8月12日的《解放军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