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骥伏枥

1977年8月，聂荣臻重新担任了中央军委副主席，参与领导解放军的革命化、现代化建设。他在党的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作了《恢复和发扬党的优良作风》的发言。他说：

“‘十一大’以后，我们党的最重要的任务是把党风搞好。要搞好党的作风，最重要的是恢复和发扬毛主席为我们党树立的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和民主集中制的优良传统和作风。“

聂荣臻在讲话中反复强调了“实事求是”的重要性。把它提到了是“党的思想理论基础”的高度。他的讲话后来在《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上发表。在这种认识的基础上，他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批判“两个凡是”，把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战略决策，既改革开放，又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方针等新时期党的各项基本路线、方针、政策，都能坚决维护和贯彻执行。

1978年8月，全国民兵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聂荣臻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他指出：“在现代战争条件下，对付外敌入侵，我们仍然要打野战军、地方军和民兵相结合的人民战争。这是制服具有现代化装备的敌人的有效办法。所以，越是现代化战争，越要强调三结合武装力量的整体威力，越要强调民兵的作用。要真正做到民兵工作‘三落实’。”

10月，聂荣臻在审阅军事科学院院长宋时轮写的关于军事训练的文章时指出：军队今后要加强三打（坦克、飞机、空降兵），三防（原子、化学、生物武器）的训练，不能过多强调投弹、射击、刺杀、“炼铁脚板“等传统训练方法。

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创了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历史新时期。

1979年3月，聂荣臻在同刘华清谈话时指出：“我们买外国的武器装备，着重要买技术专利，为自力更生地设计制造自己的武器装备服务。为了对付敌人的潜艇，我国的核潜艇一定要继续按计划搞。常规武器要注意配套和质量。要注意纠正军队有的部门不重视科研的偏向。火炮要着重自行化，大口径火炮及其弹药的生产布局要适当分散，多布些点。”

7月，聂荣臻根据中央军委的决定，主持研究各总部、军兵种、各大军区领导班子调整问题，认真贯彻了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任人唯贤等原则。经5个多月的努力，顺利完成了任务。

9月，他提议：各总部、各军兵种，都要成立武器装备方面的战术、技术论证机构，以减少发展武器装备的盲目性。

1979年10月，他担任了中央科学研究协调委员会书记，协调国家和军队的各项重大科研任务。曾多次对《光明日报》、《红旗》杂志的领导人和记者发表谈话，强调在新时期更要高度重视知识分子的作用，要在全党、全国人民中造成尊重知识、尊重人材的良好风气。他说：“重视知识分子，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是人民利益的根本所在，是我国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关键措施。”

在新的历史时期，聂荣臻依然是知识分子的知心朋友。在他家的客厅里，经常有各行各业的科学家、专家和知识分子来看望他。他总是不辞辛苦地热情接待他们，同他们亲切交谈。

聂荣臻非常重视革命传统教育，经常会见各方面的先进代表人物，勉励他们继承和发扬光荣革命传统。对重大历史事件的著述、纪念碑、纪念馆的建设，请他题词作序的，他大多欣然命笔，予以鼓励。

他在听取国防工办主任洪学智等人汇报时，指出：“武器装备依靠进口技术搞现代化是妄想，我们不能靠进口买个现代化、还是要立足自己动手，以自力更生为主，当然不排除引进个别关键技术。至于整套引进，那是做梦。我们没有那么多外汇，外国人也不会把技术全部卖给我们。”

他还说：“我军的常规武器装备大部是苏式的，优点是简单可靠，缺点是笨重，科研和生产部门都要想方设法加以改进，并要强调配套。”

1980年3月，聂荣臻在听取召开军委扩大会议准备情况时指出：“根据目前的国内外形势，同意军队进一步压缩定额，并且要加快办。炮兵、装甲兵、工程兵的下属部队应下放给各大军区，只有平时搞好合成军队的作战训练，战时才能充分发挥作用。部队下放后，3个兵种领导机构可分别成为总参下属的部，机构尽可能精简。

4月，在听取全军各大单位政治部主任会议情况汇报时指出：“政治工作要首先把党的建设抓好，解决了‘头’的问题，躯干和四肢就好办了。因此军队一定要大力加强思想教育，让无产阶级思想牢牢占领阵地。”

5月，中国向南太平洋海域发射试验洲际弹道火箭，作为中国“两弹”之父的聂荣臻，同其他一些领导人一起，在发射指挥所里观看试验情况。试验非常成功。聂荣臻异常高兴，当场向参试人员表示祝贺，感谢大家的努力，他说：

“一弹震全球。这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同心同德、大力协同的伟大胜利！”

9月，全军高级干部战略问题研究班对国防战略问题开展研究工作，杨得志总参谋长向聂荣臻汇报研究情况时，聂荣臻指出：“对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如何具体化，这是军队的头等大事。如有不同意见，应该在充分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有明确统一的说法，报中央、军委批准后，大家都照此执行。否则各干各的，就很危险。总的还是打人民战争，重要城市和重要方向，应该坚守。注意把民兵组织落实好，配合正规军作战。敌人来了，他们不要往后退，而是向两边散；敌人过去了，就又集中拢来，破坏它的后勤供应线。现代战争对后勤供应依赖很大，敌人就怕这个。”

聂荣臻非常关心军队对科技干部的保留、培养工作，1981年5月，他给总政干部部写信，为了使科技干部能长期在部队服役，提出“不要规定他们的编制职务等级，就是评定技术职称”。不久以后，他又让秘书给总参有关部门打电话，科技干部不要规定最高服役年限，除非健康状况已不能胜任工作，或本人要求退休，否则一直可以干下去。

1982年9月，党的第十三次代表大会开幕，聂荣臻到解放军代表团去看望代表，在谈话时，他特别讲了军队干部为适应未来战争的需要，一定要年轻化。他说：

“军队要年轻化，老同志要交好班。我已经83岁了，应该交班了，我请求交班。军队工作的好坏，关键在于高级干部之间的团结，希望代表们在团结问题上带好头。”

1982年10月，中国首次试验潜艇水下发射导弹，没能成功，人们情绪受到影响。聂荣臻得知后，立即给有关部门发电，他指示：“既是试验，就有成功与失败两种可能，要像我国女排争冠军那样，胜不骄、败不馁，不要泄气与埋怨，重在总结经验，以利再战。”

聂荣臻的电报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有关人员认真总结失败原因，加紧改进研制技术，终于很快使潜艇水下发射导弹试验取得成功。

聂荣臻德高望重，全国各行各业的英模人物，尤其是青年，都希望去看望自己心目中这位值得敬仰的元帅，聂荣臻也十分高兴同青年人谈论事业，谈论人生，谈论祖国美好的未来。

他特别喜欢中国女排姑娘们为国争光的那种拼搏精神，并且经常以此来勉励其他青年在各自从事的事业中为祖国去拼搏。1983年3月8日，他特意请女排姑娘们到家里做客，并对郎平说，“我最爱中国女排”，至今，聂荣臻的书房里还挂着一个当年女排全体队员签了名的排球。那是袁伟民带领女排姑娘们去看望他时留作纪念的。

1984年，聂荣臻担任了“中国老龄问题全国委员会”名誉主任。他多次强调：如何关心照顾老年人，妥善安排老年人的生活，发挥老年人的作用，是世界上普遍存在的重大问题，也是多学科性的复杂的科研问题。他说：“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要把老龄问题提到战略的高度来认识。”

1984年6月，聂荣臻考虑到今后军队建设和作战的需要，给军委写信，建议恢复解放军的军衔制度，他在信中说：

“这是我军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一项重要措施。”

1985年，解放军进行大规模精简整编与体制改革工作。在讨论酝酿阶段，各有关方面在许多重大问题上意见难以统一。聂荣臻在反复听取汇报后，就总部领导体制、武器装备管理体制、三军比例、三军统一指挥、后勤供应体制、合成军队规模、军队院校体制等重大问题发表了书面谈话。由于他的意见中肯而可行，得到各方面领导人的普遍拥护，对统一认识起了重要作用。

聂荣臻在长期革命斗争中积劳成疾，身患多种疾病。进入高龄以后，仍坚持工作。当老一代国家和军队领导人相继谢世以后，他更感到自己责任重大，为进行革命的传、帮、带工作树立了一个光辉的典范。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他在发展毛泽东的人民战争思想；在国防科研工作的方针、政策性问题上；在军队的体制、编制、后勤、装备、部署如何适应现代战争需要方面；以及军队的政治工作方面都做出了很大贡献。作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他不但关心军队的建设，而且也关心其他方面的工作。

从1980年夏天起，年过八旬的聂荣臻开始撰写回忆录，至1983年5月出了第1版。当年12月又出了第2版。

这年的最后一天，阳光明朗，气温柔和，虽在冬天，庭院之内的松树和爬满房屋周围的地柏，使整个院子显得春意盎然。

聂荣臻身板笔直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脸上的微笑同外面的太阳一样和煦，看得出，这天元帅格外高兴。

坐在聂帅周围的是协助他整理回忆录的几个人。他用闪烁的目光环视了大家后，微笑着说：“回忆录写完了，最近又出了第2版，我总算是了却了这件心事。”

在坐的人，大多是跟随他在晋察冀大地上进行过战斗的老部下。大家见聂帅这样高兴，不由得回忆起当年在聂司令指挥下打了胜仗时的情景。

聂荣臻又说：“我跟随党从事革命事业，基本上经历了中国革命的整个过程，这是我一生的幸运和幸福，现在已是垂暮之年，所以仍孜孜于这部回忆录的写作，无非是寄热望于后代，为他们学习党史、军史提供一点参考资料而已。当然这里面经过我的回忆与思考，写了一些心得与体会，有经验，也有教训。经验与教训都是宝贵的财产，以资后人借鉴……”

聂荣臻这天也格外健谈，从他的话语中，大家深切体会到老元帅对革命事业是那样热爱，对未来是那样关心，对青年是那样关怀。大家聆听着元帅的教诲，无不产生一种崇敬的心情。

50万言的《聂荣臻回忆录》以实事求是的态度，生动深刻地叙述了他到1976年为止的革命斗争经历和经验教训。回忆录出版后，受到各方面的好评，成为全国优秀畅销书和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好教材。此书于1986年又再版，1988年译成英译本，1991年香港出版了繁体字竖排本，在全世界发行。

为了让更多的较为年轻的优秀干部进入中央领导班子，1985年他请求退出了中央委员会，1987年，在党的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辞去了党内外一切职务。

如今，93岁高龄的聂荣臻，多种疾病缠身，辗转于病榻的时日越来越多，但他仍坚持每天要听工作人员读报念文件，除非医生干预，从不间断。他关心着祖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关注着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有时提出中肯的建议或意见，供中央决策。他常说：“报纸和文件，是一个共产党员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聂荣臻这种对人民革命事业的坚定信念和无比忠诚，使周围的工作人员无不为之感动。

曹操在《龟虽寿》的诗中有这样的佳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可以作为聂荣臻晚年生活的恰当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