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帅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陶国枢

聂荣臻元帅于1992年5月14日22时43分与世长辞了，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我们的元帅。做为聂帅医疗组的一名成员，我含着眼泪看着他永远瞌上了那双慈祥而睿智的眼睛。虽然他的英灵已经安息于八宝山，而他的音容笑貌却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科学之魂

有一次，聂帅和我们医护人员闲聊天，他说：“中国人是很聪明的，世界上很多著名的科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都是中国人。”当时他举到华罗庚、钱学森、杨振宇、李政道、丁肇中、邓稼先和一些在“两弹”研制中默默立下功劳的科学家的名字。他接着立：“科学现代化不是用金钱买来的，真正的科技尖端，谁也不会轻易卖给我们。必要的仪器、设备、图书资料是要买一些，但关键要靠自力列生，艰苦奋斗，要靠国内集中人力、物力、大力协同， 攻克难关。顺水人情要我们尊重科学，尊重人才，我们国家的科学事业就会蓬勃发展。”

人所共知，聂帅是我国、我军的科学事业卓越的领导得和组织者，在他的领导下，我国的民用和军事科学都有着长足的发展和进步。这些成就与聂帅爱惜人才、尊重人才的一贯指导思想是分不开的，他这种指导思想，也贯彻在他与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

聂帅的身体在十个元帅中是比较差的一个，但是他对待生命和疾病采取了科学的态度。他生活规律，按时作息，饮食清淡， 不喜油腻、不沾烟酒。他主张活动要根据自己的身体条件量力而行，不过度劳累，他对自己的病情了如指掌，他患高血压、冠心病近40年的历史，经常有快速性心律失常，如有不适，他就及时主动地告诉医护人员。多年来我们体会到，他老人家的直感十分准确，只要他诉说身体不适，客观检查一般都呈现阳性：如他说心区难受，心电图大多数就是呈现变化。在这时，他完全听从医嘱，按时服药打针，尽力配合。在他病情加重时，他告诉医院领导，不要请更多的专家、医生，他反对“人海战坟”，也不乱投医。他说：“经常给我看病的几位专家和医生对我的病情很熟悉。有的给我看病几十年，我完全信任他们。专家、医生多了，意见容易不一致，反而影响诊断、治疗。必要的会诊可以集思广益，但最后还要由一个决断。”我们觉得，聂帅在和疾病作斗争中，也像对待工作一样，充满了科学态度。

“文化大革命”中，有位著名心脏病例专家被揪斗，聂帅得知后立即派人将专家接出来，藏在甘军事要地保护起来。由于派性斗争，有些知名医生被下放到农村，马场劳动改造。“文化大革命”后，聂帅都亲自过问，一一落实政策，让他们返回医院，继续发挥一技之长。他常说：‘十年育树，百年育人，培养一个人才，需要积累几代人的经验，不爱惜人才，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1991年9月，他因心脏病加得及肺部感染住院治疗。在病榻旁接见了301医院的院长，政委及有关院领导，这位被称为中国“两弹之父”的元戎语重心长地说：要把医院办成现代化的医院，必须注意两条：一是培养人才，要发挥老专家的作用，让他们带好研究生、带好徒弟，把宝贵的经验留下来。把人才层次搭配好， 不要断层。二是注意设备更新，有些现代化的设备，该买的必须买，要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医院，人才和设备这两条缺一不可，但人才是第一重要!

慈父之心

聂帅地他在身边的工作人员,无论在政治上、学习上、生活上都非常关心。对他们的学历、性格、爱好都了解得很细，并根据他们各自的特长，指点他们应该看哪些书，向什么方向发展。他鼓励资格较老的医生著书立说，搞好老年医学研究。他说：“我国有近一亿老年人，他们具有丰富的经验和智慧，若能把他们的健康搞好，让他们充分发挥余热，这是一笔很大的精神财富。”对护士他鼓励他们考医大深造。每逢老试前，老帅都要关心地督促他们好好复习功课，考试后，询问她们成绩如何，并嘱咐他们注意休息。一天有一位护士外出学习，晚上9点钟尚未返回，老帅心中很不安，让秘书打电话询问情况，直至那位护士回来后老帅才安心休息。

老帅把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看成是他的家庭成员。逢过年过节，都要请我们与他一起吃家庭便饭。有一次他和我们一起吃涮羊肉，他看谁吃得最多，就夸奖谁能吃，能干，好样的，有“军人风度”。我们和他围着一个火锅，无拘无束地吃得身上热乎乎的，心里也是热乎乎的。

他对年青的恋婚姻也十分关心。他经常教育身边的青人要树立正确的恋爱观。他说：“谈恋爱的第一条件是要注意品德，第二是才能和相貌。有了高尚的品德，这就奠定了感情基础。若光凭相貌取人，感情基础往往下会牢靠……”一些在他身边工作的年轻人聆听了他的教诲，建立了美满的家庭，给他送来了喜糖，他都高兴地说：“喜糖，要吃……”

大地之子

聂帅长期 在我国，我军重要岗位上，日理万机，呕心沥血，积劳成疾。晚年，他根据党的政策精神，先后辞掉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军委副主席等重要职务。于1987年正式退休，为我党、我军打破“终身制”带了个好头。

聂帅常说：“我虽然不担任党、国家和军队的领导职务了，但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嘛。”

他病中关心着世界大事，国家大事。海湾战争、苏联解体、东欧变化，他老人家都有重要论述和精辟分析。对我们这些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员认清国际风云都有很大帮助。

聂帅还时时关心着国内的改革开放，经常念叨2000年中国要达到小康水平。有一次谈到这个话题时，他又提到计划生育，他说：“我国人口多，基数大，若提倡晚婚、晚育，人口膨胀起来，可土地就那么多，要想在短期内实现国富民强的非常困难的。”谈到他拍拍自己的椅子幽默地说：“你们看我这个家庭，就是个 ‘标准家庭’，我只有一个女儿，又只有一个外孙女。”在座的医护人员都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聂帅93岁高龄，至今祖孙三代共5口人，如果按这个“标准家庭”推算，我们从中国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现在，大概不会超过6亿人口，假如按现在国民总收入平均，人民的生活水平将比现提高一倍。目前存在的升学难、就业难、住房难、乘车难的矛盾也将大大缓解。我们深深理解到，聂帅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国家和人民。

聂帅的最后日子里，常常处在严得的呼吸衰竭和心力衰竭之中，呼吸困难，不能平卧，食欲减退。即使这样，他还坚持每天上午让参谋给他读报纸，下午让秘书给他念文件。他说：“这是政治食粮，政治食粮和吃饭一样重要……”

1992年5月14日上午，聂帅最后一次听参谋读过《人民日报》，下午，最后一次听秘书念过文件，带着结华厦大地的无限关切，长眠在它的怀抱里。

（原载1992年12月《解放军文艺》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