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聂荣臻世界观的形成和转变

阙洪玉

聂荣臻同志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长期担任党、国家和军队重要领导职务的卓越领导人，新中国科技事业的奠基者。他在青年时期就是一位热忱的爱国主义者，立志报国图强。当他经过长期的摸索，找到了救国救民的真理，确立了共产主义世界观后，就全身心地投入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无论社会历史如何变化，人们的思想如何变异，聂荣臻始终不渝地坚信马克思主义，矢志不渝地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本文拟就聂荣臻世界观的形成和转变作一粗浅的论述，力图体现世界观的形成对人的一生产生的重大影响。

一、聂荣臻世界观的形成

世界观是人们对社会的认识和看法。在不同的社会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从而形成了不同的世界观。聂荣臻成长于中华民族灾难深重的历史关头。他青年时期就胸怀救国救民的大志，满腔热情地追求革命真理，把马列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把改造客观世界同改造主观世界结合起来，逐步确立了共产主义世界观。促使聂荣臻世界观的形成有诸多因素。

家庭生活的影响。人的成长要受到各种环境的影响，家庭生活对人生的作用也是很重要的。 l899年，聂荣臻出生在一个贫苦农民的家庭里，在他的青少年时代，国家政治黑暗腐败，内忧外患目急，民族灾难深重。由于帝国主义的入侵和封建军阀争权夺利，广大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聂荣臻从小就饱受了生活之苦，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享受多少童年的欢乐，打下深深烙印的是劳作的艰辛，岁月的动荡和农民生活的苦难。聂荣臻的父母忠厚老实一心地善良，．同情劳动人民。父母的为人处事，言传身教，给孩提时代的聂荣臻心灵深处播下了珍贵的种子，使童年时代的聂荣臻受到良好的道德熏陶。由于父母的影响，聂荣臻从小就同情劳动人民。他常为孤寡老人送稻草垫铺御寒；他恳求外祖父为穷人请医治病；他在寒风中把冻得发抖的小女孩带回家吃饭；他为贫穷的校友购笔墨文具。为了使儿子长大后能有所作为，聂荣臻的父母从小教育他多学知识，做个有出息的人。这些教育，使聂荣臻日后始终把追求知识作为行动纲领，形成了奋发向上的自尊心，立志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有为青年。在思想方面，聂荣臻的三舅对他影响很大，为他早期世界观的形成打下了基础。聂荣臻的三舅是个思想活跃的民主主义者，常回家议论时政，聂荣臻耳濡目染，也受到民主主义思想的影响，尽管他当时弄不清楚共和党是怎么回事，国民党又是怎么回事，但他模模糊糊觉得社会在发生变化，政治需要变革的想法闯进了聂荣臻幼小的心灵。

学校教育的影响。聂荣臻在读小学和中学时期，正逢辛亥革命爆发，革命果实被大地主大买办阶级的政治代表袁世凯所篡夺，国际帝国主义又步步进逼，加紧对我国的侵略，国内封建军阀，争权夺利，卖国求荣，广大人民生活在黑暗之中。聂荣臻耳闻目睹了民族危亡，山河破碎的大量事实，深切感受到劳动人民迫切希望强国自救的深沉呼唤。这一切，激发了他深厚炽热的爱国感情。在陈食小学时，聂荣臻就立下了“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作为座右铭，勉励自己刻苦学习。这充分反映了他自幼就胸怀救国救民的凌云壮志。正是为了中华民族能够强盛起来，聂荣臻在中学时代就十分重视基础知识的掌握，各门学科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他决心为振兴祖国学好本领，立志走科学救国的道路。

在江津中学这所学术空气比较自由，教学作风比较民主的学校里，聂荣臻除了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外，还广泛阅读了许多具有爱国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的进步书籍，为确立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创造了条件。他阅读了达尔文的进化论，赫胥黎的天演论，学习了孙中山的一些具有浓厚民主意识的文章，涉猎了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杂志以及各种经典著作。正是在这些进步思想的影响下，聂荣臻更加关心国家大事，深感民族危机严重。他结合当时社会的现实问题，奋笔疾书，写出了《评内忧外患》、《评楚霸王》等文章，道出了中华民族国弱民穷的根源，抨击了社会黑暗统治，发出了“我辈要以报国为根本，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建功立业”的呼声，号召学生以科学救国为己任，受到师生极大赞赏。这一时期，聂荣臻无论是通过学校的学习还是通过课外阅读，所学到的东西主要是“新学”知识。这些知识，对于20世纪的中国，不可能指明一条免于危亡，真正崛起的道路。然而它为聂荣臻后来学习和接受马克思主义真理，确立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俄国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的影响。l917年，俄国爆发了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推翻了地主资产阶级的反动统治。俄国十月革命的强大政治冲击波震撼着中国，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使中国人民在黑暗中看到了民族解放的希望，帮助中国的先进分子开始用无产阶级世界观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重新考虑中国革命问题。这样马克思主义以中国先进分子为桥梁，以《新青年》和《每周评论》等刊物为主要阵地，在中国得到了初步传播。聂荣臻从《新青年》杂志上了解到俄国十月革命的情况，认识到这个革命是进步的，敏锐地看到世界的新潮流开始到来。随着十月革命的影响日益深入，中国爆发了反帝反封建的“五?四”爱国运动，这股强大的历史潮流，影响了中国一代激进的青年，也影响了聂荣臻。他毅然投入了轰轰烈烈的“五?四”爱国运动，英勇坚决地站在反帝反封建第一线。他和同学们一起游行示威，撒传单，贴标语，反对袁世凯，反对二十一条，反对军阀混战，反对巴黎和会。为唤起民众，共赴国难，他以学生联合会为核心，组织进步学生，到乡下开展演讲，宣传抗Et救国的道理，号召同胞们团结起来，打倒汉奸、卖国贼。他领导了江津县城各校学生反对巴黎和会，反对帝国主义侵略和抵制日货的盛大学生运动，同反动军政当局进行了尖锐激烈的斗争。在这场运动中，他广泛争取商民多数，同大商店老板，同反动当局周旋，并取得了重大胜利。当凡尔赛和约正式签约的消息传来，聂荣臻和同学们个个义愤填膺，他立即把同学们组织起来上街游行。当他们的革命行动遭到校长和学监的阻止后，聂荣臻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号召同学们“不要怕，冲出去"，200多名学生带着满腔的怒火冲出校门汇成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并将搜查出的日货全部烧毁。聂荣臻在“五?四”运动中的行动，倾注着他的全部革命热情，充分表现了他为国为民敢于赴汤蹈火的革命气概，杰出地起到了“五?四"时期先进知识分子的先锋作用和桥梁作用。

军阀混战与社会动乱使其产生了科学救国的思想。在聂荣臻青年时代，军阀连年混战，把国家搞得四分五裂，落后不堪，军阀们打来打去，把老百姓弄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这些兵连祸结的事情，使充满爱国之心的聂荣臻感到十分苦恼，他从心底里痛恨军阀，尤其是对外来军阀更加痛恨，总希望把他们赶出去。但那时聂荣臻还很年轻，还不能观察到军阀混战的本质和社会落后的根源。中国的出路何在?救国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聂荣臻以火一样的热情，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他把希望寄托在出国去学点本事，回来办好工业，国家富强了也许能改变祖国贫穷落后的面貌。聂荣臻怀着对社会强烈不满，力图变革现状的想法，毅然赴法勤工俭学，立志走科学救国的道路，为他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形成创造了客观条件。但这一时期，聂荣臻世界观的形成是建立在救亡图存的基础上，他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缺乏理解，许多科学道理还不懂，他和许多热血青年一样，认为中国应该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国家强盛了，才能改变灾难深重的局面。

二、聂荣臻世界观的转变

1919年到l924年，聂荣臻赴法国勤工俭学，历经4年零9个月。在这一时间里，由于革命思潮和革命运动实践的锻炼，聂荣臻的思想产生了质的飞跃，世界观发生了根本转变，即由工业救国转到社会革命方面来。促使聂荣臻世界观的转变有诸多因素。 社会斗争实践和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影响。十月革命后的欧洲，吸引着中国大批立志改革的仁人志士，他们向往着马克思、列宁的故乡和近代无产阶级革命的发源地。经过“五四运动锻炼的聂荣臻，为进一步寻求革命真理，于1919年远涉重洋，赴法勤工俭学。这个时期的聂荣臻，一心一意要做个爱国爱民的有本事的热血青年。到了法国后，他矢志勤工，含辛茹苦，埋头攻读，立志成为专家、学者。在这期间，他经历了求学和做工的艰苦磨炼。他先后到蒙塔尔纪橡胶厂，克鲁邹钢铁厂当过汽车轮胎工、检验工、炼焦工、车工等，待有了少量积蓄又进校读书。读书、做工就是他勤工俭学的特点。然而，西方社会冷酷严峻的现实并没有减弱他科学救国的理想，正是这种思想激励着他在任何困难面前都勇往直前，毫不退缩。他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然男当在家起程时，心中即暗誓，学不成，死不归，且凡事有失败，然后有成功，艰难困苦，乃为人之良师，况此一一时失望，岂能遽灰前志”。这表达了他报效祖国的决心和信心。然而，一年多的留法生活，使聂荣臻的思想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境界，他一方面看到帝国主义企图吞并中国的野心有增无减，另一方面，他又透过许多现象，逐步认清了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腐朽，经济上的虚假繁荣，政治上的日暮途穷，于是，更积极地参加反帝爱国斗争。

1921年，在蔡和森、赵世炎、周恩来等人的影响下，聂荣臻以旺盛的革命热情，坚定的革命意志加入了争生存权、求学权等3次大规模的学生爱国运动，使他的思想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动摇了他科学救国的信念。l921年6月，在法国求学的聂荣臻得知北洋军阀政府以“滇渝铁路修筑权"作抵押，向法国政府借款购买军火时，愤怒极了，他和其他勤工俭学的同学们一起走上街头，用学生很有经验的斗争方式进行示威、抗议。他们的斗争取得了胜利，迫使中国驻法公使不敢在借款文件上签字。从这次斗争实践中，聂荣臻看到了学生组织起来的力量。但同年9月进占里昂中法大学的斗争却遭到了失败。参加斗争的同学被关押起来，蔡和森、陈毅等也因此被遣送回国。这次斗争尽管失败了，但中国学生所表现出来的革命精神，证明了中国人民反对帝国主义和国内反动军阀政府的决胜勇气。初涉政治斗争的旋涡，使聂荣臻深深感到出国时所抱的“实业救国”的愿望是非常不现实的，他从斗争的实践中领悟到，中国社会不仅是政治落后，经济命脉和工业系统几乎都被帝国主义和他们的走狗控制了，不除掉帝国主义和军阀统治，民族工业难以发展，在国外，即使各种技术学得好，知识很渊博，成为有影响的工程师、专家，回国后能改变祖国贫穷落后的面貌吗?中国的现状难道多几十个、几百个知识分子就能改变吗?他渐渐感到，除了学习科学技术，还应该寻求一种更大的力量。聂荣臻怀着国家民族的出路究竟何在?自己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这个根本问题，开始阅读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b他决心用最新的思想、最新的学问武装自己的头脑。在沙洛瓦劳动大学，他奔走图书馆，迈步书摊，如饥似渴地阅读《国家与革命》、《共产主义ABC))、《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等著作，思想产生了新的飞跃。同时，他还结识了四川老乡刘伯坚。家乡的水土，民族的苦难，很快使他们成为政治上的知心朋友。那些日子，他常和刘伯坚在一起谈论资本主义的弊病，谈论社会主义革命的前途，相互传阅从国内寄来的《向导》周报。聂荣臻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学说中，懂得了社会制度和政权的重要性。他认识到，要想拯救国家民族的危亡，使四万万同胞都能有衣有食，只有建立劳工政权，实行社会主义。也就是说，只有建立革命政权，实行社会革命，推翻外国侵略者和本国封建势力的联合压迫，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才能废除帝国主义列强强加给中国人民的不平等条约，取消外国资本在中国的特权，使中国的民族工业得到自由发展，国家才能繁荣富强。l922年6月3日，他在给父母的信中写道：“男也，虽不敢云以天下为己任，而拯救父老出诸水火，争国权以救危亡，是青年男儿之有责!况男远出留学，所学何为，决非一衣一食之自为计，而在四万万同胞均有衣有食也。……”这封信中所体现的强烈社会责任感，成为聂荣臻世界观转变的起点，使他由实业救国论者转变为献身革命，以天下为己任的革命者。

参加旅欧共产党，是聂荣臻世界观转变的根本标志。1922年6月，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在巴黎成立，经刘伯坚介绍，聂荣臻于8月加入了旅欧“少共”，次年春转入中国共产党，从此他走上了为共产主义奋斗的道路。

聂荣臻加入“少共”后，碰上了学习专业知识和进行革命工作的矛盾，但为了拯救祖国，他毅然放弃了“实业救国”的想法，放弃了专业学习，集中精力从事党的工作，表现了一个共产主义者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胸怀和高尚的情操。

旅欧期间，聂荣臻热情地宣传马克思主义，对团员进行共产主义教育，同形形色色的反马克思主义思想进行斗争。当时的欧洲，不仅有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各种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也甚为泛滥。各种各样的思潮，在这1000多名留法勤工学生中都有影响，学生不属于这一派，就属于那一派，没有一个“白丁’’。但在中国青年知识分子和工人中最大的敌人是无政府主义者，他们经常散布反马克思主义的谬论。所以，只有抵制无政府主义，才能使马克思主义传播开来。聂荣臻以旺盛的革命热情，坚定的革命意志工作着。他一面如饥似渴地学习马克思主义，对各种思潮加以剖析分辨，一面深入到工人和学生中调查研究，热情宣传马克思主义。在周恩来领导下，聂荣臻还利用“少共”创办的《赤光》刊物，写文章揭露批判无政府主义者的观点。在旅欧团组织中，聂荣臻先后担任了旅欧社会主义青年团执行委员会委员和团的训练部副主任。在支部会上，他满腔热情地介绍自己学习马列主义的体会，鼓励大家认真学习和宣传马克思主义，为实现共产主义而献身。从这些事实表明，聂荣臻这时已经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共产主义世界观已经形成，从此，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为实现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而斗争的伟大事业中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三、对聂荣臻世界观形成和转变的思考

聂荣臻世界观的转变，即从科学救国转到社会革命，这是许多中国共产主义先驱者共同经历的道路。聂荣臻与同时代的先进分子一样，站在时代的前列，通过对马克思主义的认真学习和理解，以及社会革命实践的检验，毅然放弃学业，抛弃“实业救国”的想法，进行伟大的社会革命。聂荣臻始终把国家和民族利益放在首位，他世界观的转变，是爱国主义深化的体现。

爱国主义是聂荣臻世界观形成和转变的基础。聂荣臻在任何艰难困苦面前从不动摇自己的爱国救国的信念。在赴法勤工俭学时期，聂荣臻尽管遇到了求学与做工的巨大困难，但他毫不灰心丧气，继续做工求学，立志为拯救国家学好本事。当进占里昂中法大学斗争失败后，一些留法学生对前途悲观失望，纷纷回国时，聂荣臻却以坚定的信念进入沙洛瓦劳动大学继续学习，为报效祖国学习本领。随着马克思主义思想的进一步传播，聂荣臻系统地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后，深刻分析了中华民族积贫积弱的根源，认识到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推翻北洋军阀的黑暗统治，中国才有出路时，他毅然弃学、抛弃实业救国的想法，走上了职业革命家的道路，这一选择，正是聂荣臻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的具体体现。因为自从鸦片战争以来，帝国主义勾结中国封建势力，使中国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构成了近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成为中国人民的迫切要求，同时也构成了中国爱国主义的主题。正是在争取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和祖国富强的斗争中，随着对帝国主义，对封建主义的认识从感性上升到理性，聂荣臻及同时代的先进分子的思想观念逐步从办好工业救国转到彻底推翻旧政权，实行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方面来，最终把争取民族解放，祖国富强的斗争同实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结合起来，同促进世界人民的革命事业联系起来。

勇于探索，追求真理，是聂荣臻世界观转变的关键。中国许多青年一代知识分子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确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从学习马列主义著作，提高政治觉悟开始的。聂荣臻由一个爱国青年转变为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他的无产阶级世界观的牢固树立，就不仅是对马克思、列宁的著作的学习，更重要的是他同革命实践结合在一起。在俄国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的影响下，聂荣臻积极参加了江津爱国学生运动。斗争的实践，唤起了聂荣臻的民主意识，使他对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有了初步认识，萌发了科学救国的想法。到法国后，随着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通过对各种派别和主义的反复比较，鉴别和经历的3次革命斗争运动，聂荣臻对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的认识进一步深化，从而使他改变了“学不成、死不归”的誓言，放弃了长期追求的大学学习生活，毅然选择并坚定了共产主义信念，从而真正实现了由一个热忱的爱国青年转变为一个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

(本文为“聂荣臻生平业绩和思想研讨会”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