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庄里情谊深

城南庄里情谊深

李  丽

（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

1948年4月，河北阜平县城南庄晋察冀军区院子悄然忙碌起来，打扫干净的院子、铺叠整齐的被褥……一切都显示着主人的慎重。此刻，原本房间的主人——晋察冀军区司令聂荣臻，正仔细地检查着，细致慎重的态度堪比他平常指挥战役。因为这里即将住进他合作多年的老战友、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

毛泽东和聂荣臻十几年亲密合作，他们创建了红一军团，又跋山涉水走过了漫漫长征路。在毛泽东几起几落，遭到错误批评的时候，聂荣臻始终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毛泽东的坚定支持。

11年前，聂荣臻以阜平为起点，创建了第一块敌后抗日根据地——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并使之成为了华北抗战的坚强堡垒。他领导建设的晋察冀边区成为根据地建设的模范，他写的《抗日模范根据地晋察冀边区》一书得到了毛泽东的充分肯定，毛泽东还亲自题写了书名，并作了序。

就在前一阵，聂荣臻接到晋绥军区的电报，说毛泽东要到晋察冀来，这怎能不让聂荣臻激动又慎重对待呢！陕北转战370个日夜，行程几千公里，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人终于结束与国民党军的周旋，很快就要来到晋察冀军区。这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聂荣臻惦念着这一刻已不知有多久！

晋察冀军区院子是前一年秋天才盖成，院子靠山，山后根有防空洞。分给聂荣臻的房子有两间，一明一暗，外间办公，里面住宿，虽然简陋，但这也是晋察冀军区稍好的房子了。聂荣臻满怀着激动热切的心情把自己的房子腾给毛泽东。4月13日，毛泽东终于住进了城南庄晋察冀军区院子所在地。

老战友相见，分外开心。两人就住隔壁，每天都有接触、讨论，甚至有个夜晚两人谈论起来，兴致浓厚，以致通宵达旦。  

他们似乎回到了红色根据地兴国，热情的兴国老百姓笑逐颜开，兴国老百姓传唱的两首歌依稀仍在耳畔。“苏区干部好作风，真情实意为群众，油盐柴米都想到，问寒问暖情意重。”“苏区干部好作风，自带干粮去办公；日着草鞋走山路，夜打灯笼访贫农。”这是党关心人民，爱护人民，在群众中站稳脚跟的真实写照。

他们又似乎回到了曲折艰苦，备受责难的那些年。在王明错误路线的指挥下，红军实行“左”的政策，结果好不容易建立的革命根据地逐步丢失，红军就像自己把自己的手脚捆了起来，孤立起来，每向外走一步都无比困难。这是脱离实际，脱离群众，没有广泛团结各阶层群众的切肤之痛。

并肩战斗，金戈铁马的过往铸就了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也给他们留下了许多的经验教训。两人怎能不铭记在心，怎会不感慨良多呢！

联系过去的经验，就是为了指导现在的工作。现在的一项中心工作是土地改革问题，各地却都出现了不同的问题。聂荣臻向毛泽东说起晋察冀的土改情况。过去的教训历历在目，脱离群众只会造成损失，他的主张是：广泛团结各阶层的群众，具体在土地改革方面，就是要先平分土地，再进行复查，发现问题就用“抽肥补瘦，抽多补少”的办法解决，不能对地主搞“扫地出门”的老一套。地主不分田，富农分坏田，甚至消灭地主和富农，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不能那样子搞。可为此，聂荣臻被人批评是“右倾”。

毛泽东听了这些话，毫不犹豫地表明对聂荣臻的支持，表明同意聂荣臻的主张，并肯定了晋察冀土改政策是正确的，他还说：斯大林曾经讲过，苏联当年搞富农吃了亏，我们应该记取这个教训。

谈起工作来，毛泽东常是废寝忘食，不知疲倦。与老友畅谈，更是难得的机缘。一向不爱喝酒的毛泽东居然主动提出来喝一点酒，聂荣臻又搞来一点菜，两人边饮边谈，真是无比畅意。从土地改革问题又谈到王明路线、党内斗争、遵义会议和《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最后，毛泽东又说起了对解放战争进程的战略构思，他指出解放战争打蒋介石，不能拖得太久，要解决得越快越好。

夜幕下的城南庄，一点昏黄的灯火将两个亲密交流的身影映在窗棂上，温暖了寂静清冷的村庄。两人结束谈话，已经是鸡鸣报晓了。城南庄的这个夜晚是毛泽东和聂荣臻最亲密的时刻之一。

在城南庄，毛泽东还组织召开了中共中央书记处扩大会议，亲自起草了五一劳动节口号，和将领们讨论渡江问题……聂荣臻也忙前忙后，一起讨论战役部署，做好协调工作。小小城南庄俨然成为了中国革命指挥的“心脏”。毛泽东、聂荣臻和中国革命将领们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勃勃英姿显示着中国革命蕴含了巨大力量，显示着中国共产党人为人民和国家的兢兢业业。

而很快发生了一件事情，更是让毛泽东和聂荣臻在生死之间见真情。

5月18日，聂荣臻像以往一样，散完步、听完广播，正在吃早饭，忽然听到飞机的轰鸣声。他想起毛泽东就住在城南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急忙丢下碗筷，就往屋外跑去。聂荣臻循声望去，看到一架敌机在城南庄上空盘旋侦察，不多时又飞来两架B-25轰炸机。不好！聂荣臻连忙往回走，向毛泽东的房间走去。这个危急关头，毛泽东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聂荣臻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当他和毛泽东的警卫员走进毛泽东房间时，因为毛泽东有夜晚办公，白天休息的习惯，此时，毛泽东还在睡觉。聂荣臻急切地告诉毛泽东：“敌人飞机要来轰炸，请你快到防空洞去！”毛泽东不慌不忙地坐起来，若无其事，还风趣地说：“不要紧，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投下一点钢铁，正好打几把锄头开荒。”眼见毛泽东不愿意走，聂荣臻急得不行，幸亏多年共事让他非常清楚毛泽东的性格，早就吩咐警卫员准备好了担架。他当机立断，拉起毛泽东就上了担架，亲自抬起担架就出了门，警卫员又七手八脚地接过担架，一群人一路小跑奔向房后的防空洞。刚迈进防空洞，敌人的炸弹就投了下来，几声轰隆隆巨响，一团团浓烟弥漫在院子里。敌机走后，一行人返回院子，只见毛泽东住的两间房一片狼藉，门窗玻璃碎了、暖水瓶碎了，原本聂荣臻拿来给毛泽东补充营养的鸡蛋也被炸得稀烂。此种场景，不禁让久经沙场的聂荣臻都后怕起来。保卫毛泽东的安全，从责任和感情上来说，都不容有失啊！

毛泽东在城南庄的消息极为机密，为了保障毛泽东在城南庄的安全，聂荣臻指派了可靠的专人为毛泽东单独做饭，并采取了严密的防范措施，没有经过通报允许，军区司令部的人都不能见到毛泽东。

然而，敌机的目标显然非常明确，内部一定出了奸细，是谁呢？当务之急还是要将毛泽东转移到安全可靠的地方。什么地方呢？聂荣臻反复思考、斟酌，与闻讯赶来的周恩来商讨后，将地方定在了抗日战争时期军区曾经住过的花山。花山离城南庄有20多里，人口不多，群众基础牢靠。事不宜迟，聂荣臻就在这晚趁着茫茫夜色悄悄将毛泽东转移到了花山。

与此同时，军区司令部内部开始了清查。可查来查去，虽有几个怀疑对象，却没有真凭实据。直到大同、保定解放，通过查获的敌军档案，才终于发现线索，解开谜题。而这时，更让人不得不佩服聂荣臻当年的细致周到。原来，晋察冀军区司令部小伙房的司务长被敌人收买了，他从一些迹象猜测到有重要领导住进城南庄后，上报给国民党特务组织，按照他们的安排，曾经试过下毒、行刺等等方法，可由于聂荣臻对毛泽东的衣食住行、保卫等工作布置得非常周密，敌人找不到机会下手，从而采取了轰炸的方式。聂荣臻和警卫员们的机警使敌人的轰炸计划也付诸流水。

毛泽东一生历经艰辛，却没有哪一次像在城南庄一样，与死神插肩而过。城南庄的经历，让毛泽东记忆深刻，事后，他曾指着自己的脑袋对聂荣臻说：“没有你，我就没有了这个。”

时光荏苒，被炸过的院子早已看不出任何痕迹，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往事似乎如同战火的硝烟一样消散在历史长河中。可绿树环绕的院子里在枝头跳跃的小鸟，那动情讲述着过往的年轻讲解员们，依旧传唱着永不磨灭的战友情、生死情；院子里气势恢宏的聂荣臻铜像，修葺成原貌的毛泽东宿办室，仍然铭刻着领袖和元帅对人民群众和革命事业的关注；昔年小小的城南庄旧貌换新颜，继续昭示着中国共产党和人民群众携手共建家园的鱼水情。

作者简介：李丽（1982- ），女，中共党员，湖南衡阳人，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副研究员，从事毛泽东生平思想、毛泽东遗物的研究及宣传。

邮箱：44600761@qq.com;  电话：15273230805； 地址：湖南省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编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