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 聂 帅 二 三 事
发布时间：2017-08-09 10:08 作者：作者是郑维山同志原秘书杜辛 来源： 点击数：0
毛主席多次说过：“聂荣臻是个厚道人。”毛主席对聂帅的这一评价，是在他与聂帅长期接触中得出的认知。纵观聂帅一生，这也是公认的，是聂帅突出的一个优秀品质。
一
中央红军长征中，老资格的革命家聂帅，同年轻气盛的林彪同在一军团工作。在四度赤水时，林彪悲观动摇，提出要撤换毛主席等的指挥权，受到毛主席和许多老一辈革命家的批评。毛主席说他“还是个娃娃”。聂帅从1932年起就在与林彪的共事中，一方面认为林彪年轻气盛，作战机灵勇猛，处置情况果断，是一个可塑的人才。同时认为他在当时情势下，竟要撤换主帅，是个政治原则问题，同他作了坚决斗争。但又认为，林彪主要是阅历浅，缺乏历炼，政治上幼稚。因此聂帅以老大哥的情怀，开导他，帮助他，鼓励他，不使他消沉下去。据笔者听到杨得志、杨成武、耿飚、朱良才等老将军说到这件事时，当时的林彪对聂帅是感激的。他们还讲到这样一件事，可以佐证林彪的这种心绪。林彪是一个军事奇才，但又是一个个性很强，不好共事，不善于和别人搞好团结的性情中人。解放战争中，林彪同公正无私、胸襟宽大光明正派的罗荣桓老帅曾在东北和进军华北以及南下作战中共事。工作中发生不同认识和矛盾，本是正常的事，只要能够正确对待和与人为善的加以沟通解决，只会有益无害。但孤傲偏执的林彪，却容不得不同认识和矛盾，对罗帅耿耿于怀，并对亲近他的部下讲罗帅的坏话。一次林彪见到聂帅，散布了对罗帅的不满后说：“我要向中央打报告，请你来当政委。”林彪话音一落，对罗帅知之甚深的聂帅，先是谈了对罗帅的看法，劝告林彪客观公正的看待罗帅。接着劝阻他不能向中央打报告。这件事后来毛主席知道了，称赞了聂帅。
二
新中国成立初期和抗美援朝战争期间，聂帅受命代理总参谋长。这个时期是聂帅一生工作最紧张繁忙的时期。特别是谋划和保障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他日夜操劳，肩负着远超负荷的重担，以致累得病倒，毛主席亲自决定要他去外地疗养，恢复健康。但任何事情，都不会十全十美。聂帅在处置抗美援朝浩瀚战事事务时，为了减轻毛主席的工作负担，对来自下面的一些报告，没有完全批报给毛主席。引起毛主席对聂帅的误会，1952年7月24日，在一次军委会议上，对聂帅提出了批评。当时聂帅认为是毛主席误解了，未作解释，会后还向毛主席写了检讨。过了一段时间，毛主席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对当时主持军委常务工作的彭德怀元帅说：“聂荣臻可是个厚道人”。1958年在一次军委会议上，彭老总传达了毛主席的这句话。
三
一次特殊的教育，使郑维山终身不忘。
郑维山的前半生，是在苦难和水深火热的革命斗争中度过的 。他13岁涉足革命，15岁参加红军。经过22年激烈、残酷的革命战争环境，赋予了他做事、做人的基本准则和价值标准。经过战争血与火、灵与肉搏斗的雕琢，在他的灵与骨中，浸透着战争所需要的勇猛、迅捷、坚韧、真切、坦诚、顽强和敢于担当的特质。但他也有短处，在政治和行事风格上，看待和处置政治问题，表现为欠深远、稳重的作风，处事待人缺乏灵活、变通，遇事急爆、简单，不虑及后果。对他的这个性格知之甚深的杨得志将军在他的回议录中写道：“这位同志最大的特点是为人刚正、坦率。当然脾气有时火爆。他常说自己嘴上没有‘哨兵’，肚子里不存话。但他处理问题果断，对己对人相当严格的作风是大家熟悉的。”
对于郑维山的优点和性格缺陷，聂帅在他由红四方面军西路军失败由延安调晋察冀军区后二十余年的观察中，有入木三分的体察和认识。在实践中,郑维山对聂帅也有着深深崇敬和信赖。他在世时多次向他的家人和曾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讲过，聂帅对干部的严爱和慈爱的事例。其中，1959年对他进行的“磨性子”教育，更使他终生不忘，受益终身。1959年初秋，北京秋高气爽。那是一个星期六，郑维山接到聂帅电话，让他星期日上午九点到龙潭湖，说有事谈。第二天郑维山如约而至，聂帅让工作人员搬来一把椅子，让他坐在旁边。郑维山不知聂帅用意，坐着等指示。聂帅一边钓鱼一边同他闲聊天，并不谈正事，就这样坐了两个多小时。聂帅说：“快到中午了，我该收杆了，你也回家吃饭吧。如果下个星期日没有特殊事情，九点钟还在这儿见。”聂帅既有事要谈，第二个周日，郑维山又如约而至。这次，聂帅不仅让他坐着，还给了他一根钓鱼杆，让他陪着钓鱼。教他如何观察鱼漂，鱼漂怎样动就可判断鱼是否上钩了，以及怎么收拾鱼具等，还是不谈有什么事。郑维山从未钓过鱼，他是急性子，也不愿意做钓鱼这种慢慢腾腾的事，要吃鱼，去买就是了。因此在聂帅注意力放在鱼漂上，顾不得同他谈话时，几次想溜达溜达，却又要随时准备听聂帅指示，不好离开。眼看又近中午了,聂帅一边收杆一边道出了缘由,对郑维山说:“你平时性子太急,在战争年代是个优点,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当机立断才能抓住战机,夺取胜利。有些不成功或者打成消耗战的战例,往往与不能迅速做出判断、果断处置有关。可是性子太急，和平年代就容易出问题。很多事情谁对谁错，也不象战争年代那样，一仗下来就知道结果了。和平年代的事情人们没有生死之忧，有时候要很长时间才能看清楚。所以，你要改改这个脾气，遇到问题不能急，要慢慢来才行。庄子说：‘知慧外通，勇动多怨，仁义多责。’我叫你来就是想磨磨你的性子。这套渔具送给你了，下周日如果没有紧要事，我们还来这里钓鱼吧！”
聂帅的一席话，像暖暖的风吹进郑维山的心扉，使他倍感温暖和触动。对聂帅用教他钓鱼的举动和一席话的深意，虽然他还要深深领会和消化，但是，他当时就意识到了刚刚结束的庐山会议。
又到了星期日，郑维山带着聂帅送的渔具，不到八点来到了龙潭湖，九点左右聂帅到来的时候，他已经钓到三条鱼。这次同聂帅一起来的还有罗荣桓元帅。郑维山见两位老帅一起来了，立即上前迎接、敬礼、问候。工作人员安排两位老帅落座后，罗帅略显惊奇地对郑维山说：“怎么？你也来钓鱼？”
郑维山回答：“我不喜欢钓鱼，聂帅叫我来，是让我磨性子。”
罗帅听罢朗朗大笑，对郑维山说：“你是急性子，磨磨好，磨磨好！”又转身对聂帅说：“你这个办法好，因人施教，有的放矢。”
话说到这里,两位老帅便要郑维山同他们开始钓鱼。近午饭时，罗帅见郑维山竟能一坐两个多小时，开玩笑说：“看来你有长进啊？好了，咱们收杆，各自回家填肚子。钓鱼磨性子，你应该坚持下去呦。”
自此以后，郑维山果然喜欢上了钓鱼活动，一有空便邀几个鱼友钓钓鱼。但是，他去钓鱼并不在意收获如何？而是照两位老帅的意思，通过钓鱼“磨性子”，增加修养，克服弱点。文化大革命前后，我在他身边工作过十五个年头，我的体验是，他作为北京军区的代司令员、司令员，身处京畿之地的政治漩涡中，虽然性子急的毛病仍时有所现，但多是怒形于色，表现在脸上，少见于言语行动。尤其是遇到敏感的政治事件，大都能沉得住气，即使在高压下也能从容应对。例如，文化大革命高潮时，北京军区机关按上级安排召开批判声讨罗瑞卿大会，郑维山虽然坐在主席台的主位上，但他冷着脸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没喊一声口号。事后谈起，他对我们说：“我认识罗瑞卿几十年，在他领导下工作也有十多年，他是个政治坚定，心胸开阔，正派无私的好领导。上边指定军区开会批他，我不能不去，但是，喊打倒他的口号，我开不了口，我认为罗瑞卿没有问题，历史迟早会还他清白。”
（作者是郑维山同志原秘书，河北省军区副政委，少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