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斗争中的军事建设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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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一年十一月）

一、根据地军事建设的几种形式：

(一)正规兵团，是坚持根据地的主力部队。经过几年的斗争，正规兵团已经组成，在各种制度，党的保证、军事素养等方面，都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经受了考验。今后的任务，是继续提高质量，增强战术素养。象开始时那样大量的发展阶段，已经过去了。根据主客观条件，正规兵团只能有一定的数量，应使它经常满员，不断地提高质量，这是浩大的工程。

(二)地方武装，在编制上、装备上都与正规兵团不同。一年多以来，地方武装有相当大的发展，今天的任务，一般说来，要加强领导和提高干部质量。现在地方武装在战斗力上特别是在战术运用上都还较差。这些武装的发展，也要有一定数量的限度。今天的发展已经相当饱和。所以县、区游击队，要确定数量。一般说，人员与枪支应为二与一之比。

(三)人民武装，即民兵建设问题。大家一致认为要根据此次反“扫荡”的经验，加以改造和重新整理。过去民兵建设的成绩是不可否认的。但是也有弱点需要指出，否则就无从改造起。过去从组织上讲，多是带群众性的组织。“民”多“兵”少，强调独立，因之与政权、部队的关系不够密切；强调民主，也发生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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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聂荣臻在晋察冀北岳区党委扩大会议上报告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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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散漫的毛病。训练上带有形式主义，但反对形式主义并不是说要取消必要的形式，只是反对一切仅仅为着形式。由“民”到“兵”，还必须要有一定的形式，这是必要的，不是形式主义。但象过去操场上的正步走，制式教练，用力多效果少，以及用打不响的炮、木头做的枪进行教练等，则是形式主义的。过去在干部的培养上，曾指出要合乎游击战争需要，但实际上教的还是正规军的一套。这在实质上是教条主义的，这许多问题如果不指出来，就不能纠正民兵工作之缺点。今后军事建设，要把中心放在这里，把最大的力量放在改造与整理人民武装方面，把广泛开展游击战争的口号变为现实。才能把群众性的游击战术具体化，才能把广大民兵变成为主力军的后备力量与补充源泉。今后建军重心必须放在人民武装上。

民兵工作怎样做？

1．武器配备及弹药补充，这要看我们的条件。今天民兵的装备基本上是土炮，（不是士枪，土枪打的太近，只有在某种条件下可用）土炮可以打得远，便于民兵打炮后及时的转移，弹药又易于补充。我们要提高民兵和干部使用土炮的信心，打破否认低级武器的观点，真正演习给他们看，证明这不是空想。

2．技术教育，土炮怎样瞄准，将来要设计改进。步枪的使用也应当教，因为我们可以夺取敌人的武器。手榴弹也要学着用，但这是一种近战武器，只能在一定距离使用，民兵还不能象正规兵团英勇冲锋，故只能配备一部分。地雷的使用也要教，它的构造简单，对敌威胁很大。

3．战术教育，今天没有条文，过去的条文中没有民兵战术。今后要从实际战斗中来研究新的民兵战术。

4．干部的培养，过去送的干部条件过差。几次都是冀中质量较强，成绩也较好，数量也较大。现在确定，排级以下干部由各军分区训练，但教育行政属抗大二分校[1]领导。各军分区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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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专门培养民兵干部。要求各地选送符合条件的干部来受训。为领导指挥便利起见，应送地方群众组织的领导人。

5．管理与锻炼——反对形式主义，但要保持必要的形式，如遵守时间，动作迅速、夜间动作的肃静，防空、防毒这些教育都是必要的，但教育的份量上要少些，有些军事知识知道个大概就可以了。

6．在组织上，区以下不脱离生产。

7．抗战勤务主要还是由民兵来做为好，因为真正能担任勤务的主要是民兵。

8．妇女自卫队不必取消，因为他已有相当长的历史，家庭妇女武装起来走上操场，是有其进步意义的，对抗战勤务上也有好处。但内容必须改变，操场锻炼要取消，应增加卫生教育与救护知识，这对抗战与妇女自身都有好处。同时，假如政府将妇女自卫队委托妇女救国会管，则“妇救”在群众工作方式与行政命令方式上不易统一。所以应将“妇救”与妇女自卫队分开。自卫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妇救会可以群众工作方式来保证勤务的完成。

二、各种武装的相互关系及游击战争的指导原则

(一)各级武装有其不同形式与不同建制。但低级武装必须服从高级武装，因为高级武装担任的任务更重要，只有主力的胜利，才是决定的胜利。所以人民武装应服从游击队的指挥。大的战斗中，地方武装应服从主力指挥。

(二)在同一根据地内，必须要求集中领导与统一指挥。同时 游击战争又要求各个作战单位能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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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这种集中统一和各单位独立行动，两者不是对立的。军事上集中领导与统一指挥是一个原则，即使不加规定，在战场上也必然是下级服从上级的；同级的，常以命令规定或自动的接受指挥，或以后到者服从先到者。整个战场上不允许各自为政。游击战争的独立行动，与集中领导、统一指挥不相违背。独立行动是在统一意志，整个意图下的独立行动。游击队的具体行动不可能事事时时加以确定，但游击队的部署是在统一意图之下进行的。有些同志把这一原则丢开，只看到一些狭小的技术问题，这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们常看到，我们力求统一而敌人极力破坏我之统一。敌人则统一行动，因而更使我们认识到统一之重要。今天敌人不断反复合击，与我争夺地区，如我不能很好的协同配合，即易遭受敌人之各个击破。

(三)军区与军分区的性质，是正规军、是八路军的一部分，但同时又是地方性的，在地方从事各种建设与斗争。因此，具有正规性与地方性的两重性质。有的同志在发言中否认其地方性，这是错误的。在我们组建军区后，各根据地都建立了军区与军分区，也都表现了地方性。有的同志发言，指出只有县委领导下的基干游击队，才有可能配合各种斗争。这是对党军认识上的原则错误。每一个党军的部队，从根据地创造开始，从来没有脱离坚持地区的斗争。秋收、春耕等工作，处处都有主力部队参加；同时部队政治机关的各部门也参加了地方各个战线的工作（如锄奸、宣传教育等）。党的总任务下来，主力从来没有一次不参加斗争的。党军之所以与其他军队不同，是因为他不仅打仗，而且还参加各种政治、经济、文化的斗争，否则就没有与敌进行长期坚持根据地斗争之可能。有些同志发言中否认党军的历史和它现在的工作任务，这是主观主义的，而且是武断的。战略战术上，在八路军出征时的洛川会议上就决定了“基本上是游击战，但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的基本方针。有些同志否认八路军会打游击战，这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八路军的游击战术。

因此，在军区、军分区的性质上、战术上与参加各种斗争上，有些同志的认识是错误的。从这种错误的认识出发，在今后敌后斗争更加残酷，主力更加需要分散作游击活动的时候，会得出今后用不着主力存在的结论。

(四)军分区的组织及作战方针，军分区包括正规军与地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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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其作战方针是：一般是游击战，在有利形势时才采取运动战，以求歼灭敌人。

(五)正规军与地方军划分问题，如今天晋东南的组织形式，军区、军分区统辖地方兵团。军分区有旅，为旅管区，其优点在于把正规军与地方武装分开，其缺点则是把各县的武装结成地方兵团，其他游击队则很薄弱，而且增加了许多后方机关，所以，如果正规部队没有特殊任务，则建立如同我们这样的混合的军区与军分区是比较好的，可以减少重叠的组织，而且对今天的斗争有重要意义。

(六)地区队[2]与县基干游击队的关系问题，发言很多，但原则的问题很少，主要在于相互关系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是象有的同志那样否认地区队作用。例如某分区没有某地区队在南面坚持，滹沱河南的形势就会改变。敌人为什么不在温塘驻下，就因为南边威胁太大。为什么敌人几次进攻黑水坪，就因为×区队在那里，对它有威胁。为什么最近崞县、代县地区敌人反复“扫荡”，就是因为我们某地区队在那里控制了这一地区。所以，不能否认地区队的作用。我们把地区队部署在敌人封锁线以外，这对于坚持那些地区的工作有很大的意义。因而把军事建设上的这一重要步骤，加以抹杀是不对的。同志们的发言都是讲地区队个别干部的领导问题，而不是地区队本身。这些问题是两方面的，要使关系弄好，必须双方检讨，在加强党性锻炼的过程中，以自我批评精神加以解决。今天的困难是这些地区没有适应它的政治和党的组织形式，地区队与地方没有组织配合。如果地委和军分区关系好，则地区队与基干游击队之间的问题就少，反之，则问题就多。我同意有的同志的意见，地区队对基干游击队只管使用，不管其教育，以致使用也使用不好。同时地区队在几个县范围内活动，不能如同地委、军分区、基干游击队与县委那样密切。再加以地区队某些干部对地方情形了解与关心不够，难免发生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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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但是这不能推翻地区队存在的必要及统一行动的必要。要纠正地区队现有的一些缺点，不是一两天所能办到的。这是个党性锻炼的过程，同时还要加强地区队政治工作，使之多参加地方工作，我们过去对这个问题是很注意的，从没有忽视同地方工作配合的问题。如不这样而各自为政，则敌人就会以“浸透政策”利用我们的空隙。

因此，地区队与县基干游击队的关系应确定如下：

1．统一指挥，独立活动。统一指挥从来没有限制基干游击队的独立行动。并且这种统一指挥在残酷频繁的斗争中，可能使某些部队能够换班整理和休息。

2．管理、教育、供给、卫生工作要统一。但统一是有限度的。管理教育的实施在于连队，主要应由连长负责。所谓统一，只是统一到教育管理的计划、教材与进度，供给卫生统一于军分区。今天的困难是在于某些地方武装人数常有变动，预算交不上来。这实际上就是游击习气的反映。如不与游击习气作斗争，则无从坚持党的财政政策。

为将来能适时的（如有必要）把正规军与地方军区分开，今天的地区队就要成为将来的地方武装的骨干，县基干游击队与地区队，就是为将来建设地方军区作准备。

三、武装与党、政权的关系

在讨论中有不同的意见。

我们组织起来的任何武装，都是党领导下的武装，而不能说它是某某县委的武装。我们八路军是党领导的，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属于全体人民的。它是政权的一部分，是由政权合法的形式来指挥的。它的性质与政权性质是分不开的。

党怎样领导部队？经过党的委员会与政治机关，并由政治委员具体组织实施。政委不只是党代表，也是政权的代表。他代表党执行党的政策，又代表政权执行政权的权力。政治机关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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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代表党同时又代表政权。我们把武装掌握在手里，那么这种军事领导机关，是政权的，也就是党的。所以，今后各级党的军事组织与政权的军事组织要合而为一，今天先从人民武装开始，把武装建设的重心放在人民武装上。要求各级党在三个月内作出成绩来。

各级党领导武装，都是整体的，不能分作地方党或其他什么党。这不仅是语病，还表现为组织问题上的一种倾向。党就是一个整体，不能分割。党的组织形式有不同，具体工作有不同，但这只是分工的不同，而任务则是一致的。在华北从十八集团军到地方游击队，都是在党领导下的军队，决不能分出哪一段是哪一个的。

    注 释

[1]抗大二分校，全称为抗日军政大学第二分校，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在陕北瓦窑堡成立，一九三九年二月迁至晋察冀军区，是培养连、营职干部的一所学校。

[2]地区队，是晋察冀军区地方武装的主力，由各军分区将民兵、游击队的精锐部分集中组建而成，地区队的规模约千人左右，在保卫地方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一九四二年二月，晋察冀军区根据中央军委《关于敌后根据地军事建设的指示》，发布了“精兵简政”的命令，正式规定：地方军分为地区队、县基干游击队与区基干游击队。据此命令，当时北岳、冀中、平北、冀东等军区共编成三十九个地区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