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抵制日货(一)

1919年5月4日，北京爆发了震撼中外的“五·四”运动。5000多名学生在天安门前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要求取消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的特权，取消卖国的二十一条，外争国权，内惩国贼。爱国学生火烧了赵家楼，痛打了卖国贼章宗祥，要求罢免卖国贼曹汝霖、陆宗舆的官。可是，北洋军阀政府不仅不惩治曹、章、陆3人，反而逮捕了30多名爱国学生。此种倒行逆施，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极大义愤，爱国反帝反封建的斗争烈火，很快燃遍了全国。

这场伟大的革命运动，也影响了江津，影响了聂荣臻。

聂荣臻立即和傅汝霖、钟汝梅等同学商量，决心在江津开展声势浩大的爱国运动，以实际行动支援北京学生。

他们与江津甲种农业学校、育才小学的师生联系，采取联合行动。

一天下午，聂荣臻、傅汝霖带领江津中学数百名学生上街游行。甲种农业学校、育才小学的师生也上街了。近千人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口号声此起彼伏，摇动的小旗五颜六色，标语贴满了大街小巷。这是几江古镇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也是江津民众第一次看到的宏大斗争场面。

学生们的宣传很有作用，抵制日货成了广大民众的要求和行动。有人听了宣传，当场脱下身上穿的日本料子衣衫，有的把家中的日本货扔到街上，更多的群众，则要求清查商店中的日货，不买不卖。

看到条件已经成熟，聂荣臻他们决定分组清理各商店的日货。

第二天早上，聂荣臻带领部分同学，跨进了“乾坤泰”的店堂。这是几江镇较大的一家商号，卖的日货最多。

老板不在，帐房先生笑嘻嘻地迎了出来，端茶上烟，一副十分热情的样子。

聂荣臻上前一步，平心静气地说：“为反对列强，收回山东主权，现在全国都在抵制日货。你们店也要清理日货，不卖日货!”

“应该这样，应该这样。不过，老板现在不在，我作不了主。”帐房先生不停地点头。

“那你就转告他一下，望他照此办理。”

“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走出“乾坤泰”商号，聂荣臻他们顺着大街，逐一到备商号做工作。一天下来，学生们跑遍了全镇所有商店。

几天后，学生们去检查，发现大商号照旧贩卖日货。而那些小商号本来持观望态度，见大商号这样，也就卖起日货来了。

学生们被激怒了。聂荣臻和傅汝霖等同学商量，觉得光动口不动手不行了。他们决定对大商店采取行动。

第二天，聂荣臻、傅汝霖等带领组织好的同学们，到了“乾坤泰”、“鸣盛和”等商号，对前店、后店都进行了搜查。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把这些店里的日货都查出来了。同学们清点、登记后，把日货统统搬到文昌宫封存起来，并轮流看守。

“乾坤泰”、“鸣盛和”等商号被搜查的消息很快传开了。其他一些商号的老板，立即采取对策，有的转移、藏匿日货，有的准备公开对抗。

聂荣臻和同学们来到一家商号，这家商号里走出了几个女人。其中一个胖女人哆声哆气地说：“小兄弟，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血本呀，求你们开开恩……”

“抵制日货，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你们不能只顾自己！”聂荣臻说。

几个女人见这一手不行，很快变换了手法，她们耍起无赖，拉住学生，又哭又喊：“救人啊，救人啊!”

同学们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所措。这几个女人哭叫得更响了。见此情况，聂荣臻立即招呼同学：“先回学校。”

回校后，才得知学生们在其他一些商店，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聂荣臻和同学们商量了对付的办法。

过了一天，聂荣臻他们又到了这家商号，去的人比头天多了一倍。

那几个女人一见学生，又拦上来了。几个女同学迎上去对付那几个女人的纠缠，其他同学则绕到柜台里，很快查清日货，抬着出了店门。

那几个女人见此情况，回过头来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学生们抬着日货走远了。

用同样的办法，同学们将其他几家商号的日货，也都搬到了文昌宫。

“日货是沿江运来的，要肃清日货还必须堵住货源。”聂荣臻和同学们商量，很快派入到江边巡逻，不准装有日货的船只靠岸。

这样一来，商店不敢卖日货，船只不敢运日货，抵制日货的运动，取得了初步成效。

江津的群众见此光景，称赞说：“这些学生娃娃干了件大好事！”

斗争很激烈，聂荣臻显得十分冷静。他认为眼下要做好两项工作，一是进一步统一师生们的认识，增强内部团结；二是宣传群众，广泛争取社会各界的理解、支持。

聂荣臻特别注意了解国际、国内的消息，借以明确斗争形势，激励同学们的斗志。

他抽空来到图书室，很快翻看了《晨报》、《大公报》、《新青年》等报刊。这些报刊上登载了一系列消息：北京、上海、武汉学生继续罢课，日本海军舰队出现在我上海、厦门等地海域……

通过这些消息，使聂荣臻明确了斗争的形势。他立即将这些情况通报学生骨干，鼓励大家继续斗争。

学生们搜查大商号的日货后，几江镇的形势顿时紧张起来。大商号的老板们买通了县长聂述文、驻军团长王天培，要他们以调解为名，向学生施加压力，追回被查收的日货。

谈判会场设在县政府里。

聂荣臻、傅汝霖等学生代表穿着整洁的白褂青裤，向县政府走去。一进门，就见军警荷枪实弹，如临大敌。

聂荣臻向同学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坦然地向前走去。聂荣臻心里很清楚，对方不管耍什么花招，无非是要学生退还日货；而学生们斗争的目的，则是焚烧这批日货，以便以后更好抵制日货。

落座后，县长聂述文起身发言：“作为一县之长，我对本县最近发生的事端，深感忧虑。同学们清查日货，实为爱国之举，本县长十分钦佩。而商界货物被查封，损失颇大，也为实情。依我之见，大家都是乡亲，事情应协商解决。”

傅汝霖接过话题：“万事以国为大，这个道理聂县长清楚，各位老板也清楚。而聂县长刚才讲了，学生抵制日货，是爱国行动，那么，为什么不按学生的主张去办呢?”

聂述文一时无言以对。

商人们慌了，反复说明：“这批日货是血本所买。一旦销毁，损失太大。”学生们则坚持，日货不烧不行。双方各执一词。

聂述文又站起来，故意看看双方代表，然后才说：“我看学界、商界都是爱国的，这应该说没有问题。有这一条，就好办。现在双方的分歧，是在具体处理的方法上。这样好不好，这事交给政府，由政府来处理。”

聂述文刚说完，商人们纷纷站起来：“好！好办法!”“高见!”“拥护聂县长意见，由政府来办。”

“由政府来办，这也可以。”聂荣臻说。

聂荣臻刚说到这里，聂述文高兴得一脸笑：“好，这位同学识大体。”

商人们附和着，有的甚至轻轻鼓起了掌。

聂荣臻话锋一转：“如果政府要出面处置，那就把处置办法尽快昭告全县，以免引起全县的混乱。”

“处理办法，这，这个……”聂述文嗫嚅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办法嘛，以后再研究!”

“我们可以等一段时间，但这批日货必须继续封存，谁也不能动，如果近期政府拿不出处置的办法来，那这批日货还应由学生处理!”聂荣臻提高了声调。

聂述文和商人们无以对答，面面相舰。

一直装出一副公正神态的团长王天培站起来了，故意擦弄了一下挂在腰际的盒子枪：“江津县政府是江津的权力机关，是商、学两界的调解者，其意见应该得到尊重、执行。我们军队坚决拥护政府。如果政府的意见得不到执行，而要擅自搞一套，那就别怪军队事先不打招呼!”

这是公然的恐吓!

傅汝霖坐在椅上，不动声色地说：“我想问一句，今天是请我们这些学生代表来协商，还是向我们学生发出警告、通碟?”

王天培没想到学生不吃软，也不吃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聂述文则拼命打圆场：“王团长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是协商，是协商。”

聂荣臻站起来说：“说协商就算协商。不过我看这气氛不大好，再这样协商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既然政府愿意出面解决，希望政府尽快拿出处置办法，通告全县。”

聂荣臻说完，学生代表一站起来，告辞走了。

“反了，反了!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能硬过我这手中的枪！”王天培看着学生代表的背影，骂开了。

“对，不能让这些学生为所欲为!”

“这样下去，政府还有什么威信!”

商人们也都嚷了起来。

聂述文用拳头敲了几下桌子：“你们有所不知，现在从北京到重庆，抵制日货成了一股风。如果你们完全和学生对着来，怕也不合适。”

“那我们的货物就该烧了？”

“政府也不能不照顾我们的利益嘛!”

“这个，这个我们再商量。”聂述文说。

聂荣臻、傅汝霖等代表一回到学校，同学们就呼拉拉围上来了。

傅汝霖介绍了谈判的结果。

聂荣臻站到一个土坎上，高声地对同学们说：“谈判没有结果。商人、政府和军队可能会勾结在一起，耍新的花招，甚至施用毒计。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团结一致、斗争到底!”

“坚持抵制日货!”

“爱国无罪!”

……

学生们群情激愤，呼起了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