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做“东亚病夫”

青少年时代的聂荣臻，对锻炼身体非常重视。那时，在外公家他时常听舅舅气愤地指责：“洋人一面把鸦片源源不断地运入中国，毒害我人民百姓，一面又辱骂中国人是‘东亚病夫’！”舅舅不止一次地鼓励聂荣臻，“你一定要把身体锻炼好，切不可忽视。‘中国人是东亚病夫’这顶帽子，是中国人民的耻辱，我们要坚决地把它摘掉。”

父亲母亲对聂荣臻的身体状况非常关心，他们总是有意识地让他加强锻炼。聂荣臻小的时候，就经常随父亲一道下田，无论做什么农活，他都按照父亲的指教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时间长了，既锻炼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又锻炼了体质。在村里，在学校，聂荣臻的个子比同龄的孩子们都高一些。亲友们总是在母亲面前夸奖聂荣臻，“个高、肩宽、腰板直，长得神气。”

外婆在世时，最爱给聂荣臻扎毽子。每次杀鸡，她都要把又长、又软、又好看的鸡毛挑选出来，找出一块软皮子，里面包上几个铜钱，用线紧紧地扎好，留给荣臻。

聂荣臻爱踢毽，也很会踢毽。一有时间他就领着一群孩子在家门外那块平整的晒谷场上踢。什么“斜勾凤尾”、“巧踢绣球”……花样可多哩。别看聂荣臻是男孩，踢起毽子来，妹妹、表妹都踢不过他。他边踢嘴里还边唱着当地流行的各种踢毽歌。

许多次，一旁替他数毽数的妹妹噘起了嘴：“咋个搞的嘛，还踢不完。”

聂荣臻见妹妹不高兴了，就故意把毽子踢到地下，“好了好了，别生气，该你踢了。”

聂荣臻爱钓鱼，他常说：“钓鱼既能锻炼身体，又可以磨炼自己的耐性。”读私塾时，一次为了钓鱼，聂荣臻竟耽误了上学的时间。

那天，聂荣臻独自坐在堰塘边，双目紧盯着水面。突然，一位私塾的同学慌慌张张地向堰塘跑来，他边跑边喊：“荣臻，不好啦，先生找不见你，发脾气了，你快回学堂去吧!”

一条鱼正在咬钩，聂荣臻没有理会身后的喊声。

“荣臻，荣臻，快回塾馆去!”这位同学喘着粗气，焦急地喊着。

聂荣臻见状，急忙收起鱼竿，与同学一起回到塾馆。

私塾先生看到聂荣臻回来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双目紧紧地盯着聂荣臻手中的鱼桶和鱼竿。望着先生严厉的面孔，聂荣臻的脸涨得通红。

教室里鸦雀无声。

“还不快缴上来！”私塾先生终于向聂荣臻命令道。

聂荣臻知道自己错了，急忙把手中的鱼桶、鱼竿递了上去。这位脾气倔犟的先生正在气头上，他一不作二不休，接过鱼桶、鱼竿，眼皮也不抬一下，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用力一扬手把鱼桶从窗户扔了出去，紧接着把鱼竿踏在脚下，准备折断。

“先生，不要折，不要折!”聂荣臻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涌出了眼眶，这是他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掉眼泪。

说起这根鱼竿，里面还有着一段兄妹情呢。

妹妹荣昌知道哥哥爱钓鱼，早就许下愿要为哥哥做一根标准鱼竿。这年寒假，兄妹俩一同来到了外公家屋后那片斑竹林里。两人一根一根的看，一根一根的选。手扎破了，脸划伤了，妹妹头上的小辫也散乱了。

“哥，就数这根竹子好，选定了。”

“行，我看这根竹子不错，就是它了。”最后，细心的妹妹荣昌终于选定了一根斑竹。她让哥哥把竹子砍了下来，带回了家。

入夜，妹妹荣昌趁父母睡熟时，悄悄地点亮了屋里的桐油灯，她小心地将白天砍来的那根竹子放在飘飘忽忽的火苗前，一点一点慢慢地熏烤，并不停地用手将竹子校直。直到深夜，荣昌终于把那根精心挑选来的竹子，修整成一根又直又长又漂亮的鱼竿。

第二天，当聂荣臻双手接过妹妹送来的鱼竿，竟高兴地拽着妹妹的胳膊，在原地转了几个大圈。聂荣臻不停地抚摸着散发着阵阵清香的鱼竿，对妹妹说：“荣昌，往后我要给你钓许多许多的鱼，钓大鱼!”

私塾先生本想折断鱼竿，可那竹子很韧，用了半天劲也没折断。因为聂荣臻平时学习用功，成绩好，又一贯遵守塾规，塾师相当器重聂荣臻。这时，他听到聂荣臻的恳求，冷静下来。塾师先生犹豫了一下，回到讲台，似对聂荣臻，又似对全班同学说：“不折鱼竿可以，但我要抽背书，新课旧课都要抽背！”

聂荣臻为了保住那根心爱的鱼竿，不加思索地点头答应了先生的条件。

真没想到，聂荣臻对先生一连选的3篇课文，都背诵得滚瓜烂熟。先生又抽出3篇近期学过的新课文，聂荣臻仍然背诵得流畅无误。先生的气顿时全都消了，他不由自主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聂荣臻说：“待下课后把鱼竿取走，以后不得再犯塾规。”

有一年冬天，江津下了一场多年未见的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呀飘，整整一天一夜。远山近树、院坝房舍，都盖上了厚厚的棉被。气温骤然降下来了，小河里的流水，一下子停止了歌唱；屋檐边，吊挂起了晶莹剔透的冰凌。大人小孩几乎都待在屋里，屋外悄然无声。

江津中学的操场上，堆积了厚厚的白雪。人走在上面，一下子没过了脚踝。雪大天冷，很少有同学外出，校方作了规定，把体育课也暂时取消了。借大的操场，人影寥寥。

学校的工友老李抬着一把用竹条捆扎成的扫把，来到操场上扫雪。一脚踩下去，雪花没到了脚脖子。

“这雪真大！”老李说着，弯下腰，把裤腿捆个严严实实。

老李正扫着，忽然发现前面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聂荣臻吗?

老李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扫把，看着越来越近的聂荣臻。

“荣臻，这么冷的天，也不在屋里暖一暖？”老李关切地问。

“李师傅，这可是好天气呀!”聂荣臻边跑，边乐呵呵地说。

“好天气？”老李纳闷了。

“俗话说：‘夏炼三伏，冬炼三九’，这样才能炼好身体。”聂荣臻说着，原地抬高腿跑了起来，“我们江津，难得这样的大雪，难得这样的冷天呀!”

呵，老李明白聂荣臻所说的好天气是什么意思了。

这时，从教室的一块块玻璃窗后，一道道目光注视着聂荣臻。

同学们被聂荣臻火焰般的锻炼热情感染了，他们纷纷走出教室，走向操场。

白雪皑皑的操场，顿时呈现出龙腾虎跃的场面。古老的江津中学，充满了勃勃生机。

聂荣臻一年四季坚持锻炼，不论酷暑烈日还是风雨交加，从不间断。他既注意通过锻炼炼好身体，也注意通过锻炼炼出坚韧不拔、无所畏惧的精神。

有段时间，部分黔军(贵州军阀部队)驻守在江津，黔军中有部分士兵喜好体育运动，便不时邀请江津中学的师生和他们比赛。

深秋的一天，黔军邀请聂荣臻所在的中八班，和他们比赛足球。

听说比赛足球，中八班的一些同学发怵了。黔军队员个子比他们大，体力比他们好，比起赛来劲头十足。想到这些，几个同学事前就丧失了赢球的信心。

聂荣臻把同学们叫到一起，商量对策。

“黔军队员个子比我们大，体力比我们好，这是事实。但是，他们的技术比我们差，整体配合也不如我们。既要看到他们的长处，也要看到他们的短处，把信心树立起来。缺乏信心，肯定要输。”

聂荣臻的一番话，说得同学们连连点头。大家当即推举聂荣臻为队长。

聂荣臻和大家商量了对策，定下了“战术”方案。

比赛在几江南岸的沙坝举行，观看的人们把比赛场地围得水泄不通。“加油，中学生加油！”的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比赛一开始，双方就踢得难解难分。黔军体力好，学生技术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上半场双方踢成二比二平。

下半场，双方争夺得更激烈了。离比赛结束只有几分钟了。

这时，聂荣臻当机立断，换上了曹钟庆。

黔军一看上场的是个小个子学生，以为学生跑不动，换上这么个队员来凑数，自然不放在眼里。他们依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几个大个子学生上，死缠硬磨，毫不放松。而对曹钟庆，则防守松懈。

这时，学生队一个长传，把球踢到前场球门附近。聂荣臻抓住时机，一脚将球传给球门左侧的曹钟庆。曹钟庆的前方，只有黔军一个队员。曹钟庆一个假动作，闪过对方，飞起一脚，球通过对方守门的空档处，落入球门。四比三，学生队领先。也就在这时，终场的哨声响了。

观众们部称赞射门的小个子曹钟庆。了解内情的同学，更赞扬聂荣臻有勇有谋，有胆有识。

聂荣臻锻炼身体的故事有很多，原因就是舅父说的“我们不能做‘东亚病夫’这句话，对他产生的极大影响。由于聂荣臻青少年时期重视锻炼身体，有一个健壮的体魄，为他日后在战争年代经受住艰苦环境的考验、在和平时期经受住日理万机紧张工作的考验，奠定了基础。这也是他成为中国元帅中最长寿，直到92岁逝世时始终头脑清醒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