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应该栽好树

1986年夏天，中共江津县委书记辜文兴、江津几江镇委书记杨辉宗、江津县聂帅文物征集办公室祁福管、胡昭鳌、王维新、罗培荣等一行6人，在北京玉泉山受到聂荣臻元帅的亲切接见。

当聂帅和大家谈及中学时代的往事时，他说：“那时学校种有好多芭蕉……”要告诉大家“应该栽好树……”

在聂荣臻13岁的那年夏天，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川东大地。江津地区的一些河塘枯干了，田地龟裂了，庄稼早死了。口干舌燥的人们焦虑地摇动着手中的蒲扇，眼巴巴地望着长天哀叹。

“哎呀，不好啦，桂花树死啦!”

“桂花树死啦!”

……

窗外，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声，惊动了正伏在课桌上写字的聂荣臻。聂荣臻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炎炎烈日下，一群同学围着校园里那两棵桂花树指指点点。

“既然死了，就把它拔掉吧!”

“行，把它拔掉。”

四五个同学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拔桂花树。

“住手，不要拔，不要拔。”聂荣臻见同学们要拔桂花树就急了，他急忙冲出教室，向那几个同学大声喊着，进行制止。

在吴滩插旗寺小学的校园里，到处植满了树。浓荫绿翠环抱着校园，幽静、芬芳、凉爽。在这许许多多的树木中，聂荣臻最喜爱学校后院里的两棵桂花树。多少次，那一阵阵破窗而入的幽香，驱散了他的倦意，使他神清气爽。可是连日来，天气的炎热和干旱，使校园里的一些树木花草逐渐枯萎了。

聂荣臻看着满地凋落的桂树叶，心里一阵痛惜，他蹲下身用一节木棍费力地翻弄着桂花树树根下干硬的泥土。

“呵，树根还没有干枯。”聂荣臻对身边一位同学说，“你去给我找把小刀来。”

不一会儿，这位同学手里拿着一把小刀跑了过来：“荣臻，你要做什么?”

聂荣臻没有回答。他接过小刀慢慢地、轻轻地在桂花树的树干上割了两下。

“你们看它没有死，有救，还有救!”顺着割开的树皮缝望去，干褐色的树皮内，裸露出了一丝新绿。聂荣臻和同学们高兴地叫了起来。

“这两棵树没有死，谁也不准拔。”

“树叶子都快掉光了，迟早会死的。”

“是呀，怎么办呢?”

“同学们，”聂荣臻拍了拍手上的土，对大家说：“我自有办法。不过从今以后，我希望大家都来关心爱护这两棵树。”

在场的同学听说聂荣臻能把桂花树救活，都十分高兴。

这天下午放学后，聂荣臻借来了一根扁担和一副水桶。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和另外两名同学一起，跑到3里地以外的津壁河挑水浇树。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聂荣臻坚持挑水浇树，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半个多月后，桂花树终于活过来了，它的枝枝干干上，布满了嫩绿的新芽。

今天，在吴滩插旗寺小学，两棵树干高大、枝叶繁茂、年轮均在80年以上的桂花树，耸立在校园内，为人们送来它那特有的沁人心脾的清甜和幽香。

提起聂帅爱护树木的事，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两张黑白照片上。

这是两张珍贵的历史小照，照片摄于1939年初春。

1939年，正是中国人民奋起反抗日本侵略军的激烈斗争的年代。那时，聂荣臻按照中共中央、中央军委的命令，在条件异常艰苦的晋察冀开创建立抗日根据地。晋察冀孤悬敌后，几乎得不到任何物资支援，必须自力更生解决各种困难。因此，在创建根据地做好其他工作的同时，身为司令员的聂荣臻积极鼓励广大群众“发展生产，植树造林，兴修水利，改良耕作方法，开垦荒地，多打粮食，支持抗日，改善生活”。

春天来临了。聂荣臻司令员通知部队有关部门，准备了许多树苗，选了一个好天气，亲自带领部队官兵植树造林。那天，聂司令员和参谋长孙毅昂首挺胸，肩扛树苗，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摄影记者拍下了这个珍贵的镜头。当他们来到唐县和家庄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大家忙碌起来，开始植树造林。那天，聂司令员的兴致极高，他不停地挥动手中的锄头，在荒山坡上挖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穴，将一棵棵树苗安安稳稳地栽上。

当摄影记者看到扎着皮带、打着绑腿的聂司令员举锄弯腰，认真植树的情景时，很快又按动了手中相机的快门。

聂荣臻爱树是出了名的。他常说：“植树造林，搞好绿化，是荫及子孙的大事。"聂荣臻不仅小的时候爱树，战火硝烟中不忘植树，在和平建设时期繁忙的工作之余，也念念不忘种树爱树。在北京景山附近他住所的院子里，见缝插针，到处种树。以后，实在没有地方再种了，他就在围墙和房子旁种常春藤(俗名爬山虎)，搞垂直绿化。一走进他家的院子，树影婆娑，四季常青，春夏秋三季，各种鲜花竞相开放，香气袭人。对此，许多来访者都赞叹不已。

有心人统计了一下，光聂帅院子里的松柏树，品种就有16种之多。什么黄山松、华山松、西藏乔松、雪松、迎客松、爬地松、罗汉松、汉柏、桧柏、侧柏、龙柏等等，应有尽有。

聂帅不但广种绿树，许多爱树的故事也十分动人。

有次修缮房子，.工人们不小心把院子里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俗称白果树)碰掉了一块长约20公分、宽约10多公分的树皮。聂帅见到后极为心疼，叫工作人员赶紧找来白灰和泥土，把碰破的地方抹平，以免伤及树干。在工作人员抹灰时，他边看边说：“这棵白果树少说已有100多年，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看着它长大、结果。白果是一种中药，邓大姐(颖超)等每年都来要白果。我们不爱护怎么行！”

原国防科委副主任安东少将的住所，与聂帅的住所相毗邻。在他家的门口，几株盘根错节、枝叶繁茂的巨大紫藤萝挡住了南面的光线。用来支撑紫藤萝的木架，也由于不堪重负，有倒塌的危险。于是，安东想把这几株藤萝树砍掉。但是安东知道聂帅非常爱护树木，怕聂帅知道后生气，就叫聂帅办公室的秘书向聂帅请示，是否可以砍掉。聂帅听后紧锁着眉头，摆摆手对秘书说：“你告诉安东，我前几天刚看到《北京晚报》上有关这几株紫藤萝的消息，说它们的树龄已有300多年，是北京市最老的藤树，怎么能砍掉呢?!祖先种下的树，我们不能做‘败家子’。室内光线暗，就多加些电灯，木架子要倒，就做钢筋水泥架支撑。”由于聂帅的爱护，这几株紫藤萝至今仍枝繁叶茂、生机盎然。每到春天，紫色的藤花挂满枝头，柔嫩的枝条向四处伸展，互相交错缠绕在一起。夏天，藤叶都长出来了，就像一顶厚实的绿色大帐篷，坐在树下凉爽宜人，就是下起雨来，一时半会儿也淋不透。

有次散步，聂帅看到一棵茂盛的白皮松一侧枝叶有些发黄，就问是什么原因？工作人员一时也说不清，就请来了北京市园林局的技师。技师说：这是被火熏的，不碍事，过些时候就会长好的。聂帅听后很不高兴，叫查清是谁生的火，并严令以后不得在树下生火。后来，这件事弄清了，原来是到院子里施工的几个工人，为烤化沥青而在树下生的火。聂帅对秘书说，以后凡到院里进行修理或施工的工人，都要向他们说明爱护树木的重要性，以免再发生施工伤树的事情。

北戴河是聂帅最喜爱的避暑胜地。在北京军区管理的干部疗养院，为他保留了一所住房。因为房子太旧，1964年进行了改建，恰巧有棵松树位于新建的汽车道中间。大家知道聂帅爱树，就向他汇报，建议把树锯掉，好使汽车直接开到房子跟前。聂帅说：“我宁肯下车多走几步路，也不能砍掉这棵松树。”就这样，这棵青翠挺拔的松树至今仍保留在原处。据说有一年，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来到这所房子里疗养，见到马路中间挺立的这棵松树很好奇，就问起原委。当工作人员将原因告诉西哈努克亲王后，他很称赞聂帅的爱树精神，并说如果让他作决定，他也会这样做的。

1979年聂帅80岁生日那天，工作人员要他写几句话留作纪念。他欣然命笔，写下了“喜松柏之气概，念四化之早成”12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聂帅把松柏的气概与四个现代化事业联系了起来，这正是聂荣臻高尚情操的恰当写照。

1987年，江津县领导提议，聂帅的故居快要倒塌，应予修复，以作纪念。聂帅在看了墙壁裂缝和屋顶塌陷的两幅照片后说：“房子如果倒了，总是不好的，应该维修，但要节俭从事。不过石院子过去竹子很多，希望多种些竹子，这也是一种绿化嘛。我喜欢松柏，但那里似乎不宜于松柏成长，还是多种些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