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型关，揭开一个谜

1937年9月25日，一支中国军队在山西灵丘县城西桥沟平型关附近一条不到1公里的狭长山沟里，歼灭了日本军精锐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一部1000余人，缴获步枪1000余支，机枪20余挺，击毁汽车100多辆，马车200余辆，取得了中国全国抗战以来的第一个重大胜利。

平型关大捷，立刻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祝捷的贺电贺雪片似的飞向延安，飞向八路军总部，蒋介石也发出了贺电，希望再打几个平型关之类的仗。

聂荣臻和林彪，收起红军帽，把红五星换成青天白日帽徽，穿上了一身国民党的军装，导演了平型关大捷这场好戏。

张学良将军飞到南京，聂荣臻穿上了一身国民党军装，

外国记者却看到了中国元帅的班底。

1936年12月12日，一个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日子。

张学良将军在临潼华清池拘捕了蒋介石；杨虎城将军在西安拘留了蒋鼎文、陈诚等国民党军政要员。

这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张、杨当即宣布取消“西北剿匪总部”。南京国民党政府中，以孔祥熙、宋子文为代表的亲英美派，极力主张和平谈判，营救蒋介石；以何应钦为代表的亲日派主张讨伐张、杨，扩大内战。然而，这个震惊中外的“双十二事变”终于在周恩来会见被拘捕的蒋介石，蒋介石接受停止内战、联共抗日的条件以后，和平解决。

25日，蒋介石被释放，张学良执意要送蒋介石回南京。这以后，张学良本人虽然遭到了终身囚禁，中国的战争舞台上却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

1937年8月22日，根据蒋介召被释放前的承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宣布红军主力部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下辖三个师，每师1.5万人。25日，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出改编命令，宣布朱德担任第八路军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叶剑英任参谋长，左权任副参谋长，任弼时任政治部主任，并按照国民党军队的编制下辖第一一五师，第一二0师，第一二九师和总部特务团。

第一一五师由红一方面军第一军团和第十五军团以及陕南第七十四师等部队编成，林彪任师长，聂荣臻任副师长。第一二0师由贺龙任师长，萧克任副师长。第一二九师由刘伯承任师长，徐向前任副师长。

聂荣臻又要与林彪共事了。国民革命军是没有政治委员这个职务的，聂荣臻的公开称呼是副师长，实际上仍然是该师的政治委员。8月29日，中央军委成立了以朱德、彭德怀、任弼时、张浩、林彪、聂荣臻、贺龙、、刘伯承、关向应等9人组成的前方分会。

一位外国记者颇有感慨地说:“八路军指挥机关的减员同1955年任命的元帅几乎完全相同。这也表明，当时已经形成了一支军事领导队伍，建立了一个武装组织，它在以后的岁月里成了强人的解放军的领导核心。”

这个领导核心中的两个主要人物，聂荣臻和林彪，收起红军帽，把红五星换成青天白日帽徽，穿上了一身国民党的军装，导演出了平型关大捷这场好戏。

游击战还是运动战?一支中国军队不战而退，

一支中国军队勇往直前。

八路军誓师出征，开赴阎锡山负责的第二战区作战。当时，国民党军队实行片面抗战、消极防御的方针，70万军队抵挡不住30万日军的进攻，出现了“兵败如山倒”的溃败局面。日军轻取平津以后，沿交通要道长驱直入，妄图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华北战场，形势异常危急。

洛川会议结束后，聂荣臻和林彪骑马并行，顺着洛川通往西安的公路，去追赶已经出征的部队，聂荣臻和林彪分手已经一年多了，抗日战争号角再一次把他们推到了一条战壕里，尽管只有短短的两个月。

连绵不断的阴雨，老是下呀下呀，好像永远下不完的样子。草丛上，树叶上，日日夜夜沙沙沙地响着，那么整齐，那么均匀，那么单调，好像一支简单的乐曲无限地重复地奏鸣着。将军又踏上了征程，这是非同一般的出征，为了挽救民族的危亡，要同交手十年之久的敌人联合起来，共同抗击日军侵略军。聂荣臻在战场上拼杀了十多年，林彪也打了十多年仗，但同日本军队交手，还是第一次。

自从“七七”卢沟桥事变、日本侵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以后，全国的战局十分混乱。8月13日，日本侵略军在大举进攻华北的同时，又向上海发动大规模进攻，中日军队伤亡惨重。为了打击新的敌人，党中央在陕北洛川县冯家村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聂荣臻从部队日夜兼程，赶到这个陕甘宁边区和国民党管辖区相交接的地方，参加了洛川会议。聂荣臻记得清清楚楚，毛泽东在会上明确指出:抗日战争将是艰苦的持久战，日本的主要进攻方向是华北，红军的主要作战地区是在晋察冀三省交界处。同日本军队作战，决不能局限于同国民党军队作战的老办法。对日本帝国主义不能低估它，看轻它，硬打硬拼是不行的。红军的基本任务是开展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创建敌后根据地，发展壮大抗日武装力量，牵制与相机消灭敌人，战略上配合友军、支援友军作战。毛泽东还特别强调，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我们必须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保持高度的阶级警惕性，红军的具体军事行动只能由自己决定，不能听蒋介石的。红军什么时候出兵，到哪里去打仗，都要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不宜早出兵，也不能都出兵，要留一部分部队保卫陕甘宁边区。

听了这个报告，聂荣臻立刻意识到毛泽东已经想到了更长远的目标。中国人民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以后，还要建立新民主主义的新中国，因此，必须争取群众，扩大武装力量。会上，他的发言尽管比较简短，但他明确表示赞成毛泽东提出的开展游击战争的作战方针。他还讲到，华北有不少平原地带，要考虑多种地形下的游击战争，要把作战和发动群众结合起来，争取得到群众的配合。

聂荣臻是从部队赶到洛川参加会议，想到秋季来临，部队还穿着单衣、草鞋，连过冬的服装也没有着落，就在会上提出了供应问题。他觉得，红军同日军作战，士气是没有问题的，但经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的供应问题，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红军长征到达陕北才一年多，部队还没有大发展，武器弹药、粮秣、被服都非常缺乏，这说明红军也只能进行游击战。

他万万没有想到，又要和他一起出征的林彪竟然不同意打游击战。在洛川会议上，林彪提出要打运动战为主，搞大兵团作战。他明显感到，林彪还是把日本军队看作国民党军队，觉得十年征战，红军已经整师整师地歼灭了国民党军队，日本军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后来，林彪没有反对执行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的方针，但是，他对林彪太了解了。一路上，他正想和林彪谈谈作战方针问题，但林彪只是催促快走。

雨，那么轻，那么柔。聂荣臻和林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干的地方。路上，到处都泛着黄泥浆。两位将军赶到西安，满身都是泥水。

在西安八路军办事处，聂荣臻和林彪见到了周恩来。周恩来要到太原同阎锡山会商，让聂荣臻也暂留西安。那几天，周恩来向聂荣臻介绍了许多情况。聂荣臻感到，周恩来处理完西安事变，对夺取抗战胜利更加充满信心了。

晚上，国民党陕西省政府主席蒋鼎文举行宴会，招待奔卦抗日前线的将军们。席间，蒋鼎文慷慨承诺:派一个专列，送将军们出潼关。

日本侵略军占领北平、天津以后，山西就处在华北抗战的前线了。山西地形复杂，日本军队的坦克、飞机、大炮难以发挥作用，又非常有利于八路军开展山地游击战。9月3日晚，聂荣臻同周恩来、彭德怀、徐向前等人乘火车前往潼关，在潼关换乘木船，渡过浊浪滔滔的黄河。

在黄河对岸的风陵渡，阎锡山早已派梁化之在渡口等候，阎锣山还专门派出了由两节车厢组成的专列小火车前往太原。当时，晋北形势很紧，阎锡山觉得不同日本兵打一仗没法向山西人交待，打一仗又没有把握，很希望八路军早上前线，接待工作也安排得驻为周到。

车窗外，一片兵荒马乱的凄凉景象。山西一月前暴雨成灾，数万灾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从冀绥前线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和伤病员四处流浪，无处收容，更加人心惶惶。随着火车运行的哐嚓声，聂荣臻的心情越发不能平静。在这个只有小桌小凳的窄轨车厢里，聂荣臻已经感受到了战火硝烟。他找出一份地图，仔仔细细地察看着，仿佛在寻找大显身手的战场。

周恩来在聂荣臻身旁坐下来，问:“荣臻同志，部队要跟日本军队作战，你有什么想法?”

聂荣臻抬起头，凝视片刻，说:“前方战局发展很快，国民党军队纷纷败退。一--五师要做好单独进行游击战的准备。”聂荣臻指了指地图，显得很有信心。“晋察冀绥四省交界地区山岭起伏，地形不错，适合开展游击战争。如果有战机，要好好教训日本兵。但我认为，同日本军队作战，不能过份依赖地形，最根本的是要发动群众。”

周恩来头一仰，哈哈哈笑起来。“荣臻同志，我们想到一起了。八路军尽管穿了一身国民党军队的军装，武器、弹药、给养等许多问题都没有解决，也不能指望蒋介石，关键是要发动群众，八路军有了群众的支援，一切问题都好办。”

列车到达侯马车站时，一一五师师部和徐海东的第三四四旅正在车站附近集结。聂荣臻同周恩来、张治中等人分手，回到师部。

这时候，林彪已经带着陈光的三四三旅前往灵丘。聂荣臻按照预定计划，带领三四四旅前往晋东北。在原平东站，他们遇到了从前方溃退下来的国民党军队，这些溃兵一路退一路抢东西，看到八路军开往前方，感到非常惊讶。一个兵用步枪挑着子弹和两个包裹，扯着嗓门喊:“弟兄们，想留住脑袋，就回头吧，别逞能了。”

一名八路军战士责问他:“还好意思说呢，日本人打到家门口，你们就没有一点中国人的志气?你们为什么退下来了？”

“哟，你这位老乡说的，日本军队有飞机、坦克，炮弹比我们的机关枪子弹还多，不服气?你们上去试试?”

“你们打死了多少日本鬼子？”

“鬼子？我们还不知道鬼子有几只手呢?前面退下来了我们就跟着退呗！”

骑在马上的聂荣臻看到这些溃兵，心中激起一股无名怒火。想起太原东站那些东北流亡学生的热情欢送，想起父老乡亲们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慰问品，想起那一阵阵嘹亮的抗日歌曲，心中越发难以平静。他回头说:“通信员，告诉杨成武团长，独立团立即开赴平型关以西的大营镇。”

一场使亿万中国人振奋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杨得志、李天佑，比国民党几十万军队更风光。

“七七事变”以后，日本帝国主义为了迅速夺取华北，不断增强兵力。8月中旬，关东军之混成第二、第十五旅团以及新编成的大泉和堤支队到达北平、天津与张北县，企图夺取察哈尔、绥远两省，控制平绥铁路，切断中国同苏联的联系；从国内调来的第五、第六、第十师团也到达了平津地区。日本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向防守南□、居庸关的国民党第十三军汤恩伯的部队实施正面进攻，并于27日占领张家口。佣以南口战役和淞沪会战的失利，许多人产生了悲观情绪，散布“日本所向无敌”的谎言。

日本军队果真不能战胜吗？在这支野蛮的侵略军长驱直入，国民党几十万军队兵败如山倒的时候，这个问题确实让人困惑。

9月23日，聂荣臻率领一一五师司令部和三四四旅，插到平型关东南的上寨镇。进寨不久，一帮国民党军队的溃兵也涌进村寨，到处抢东西、砸店铺。聂荣臻实在看不过去，就叫一名营长出面管一管。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聂荣臻又吩咐说:“注意，不可动手，更不可动枪，把他们轰跑就行。”正说着，林彪同两位参谋来了。

聂荣臻连忙迎上去问:“林彪同志，你是捷足先登呀！前面情况怎么样？”

林彪显得很有信心，说:“日军前锋已经逼近东跑池，阎锡山的平型关防线岌岌可危。我在这里转了几天，地形不错，可以打一仗。”

林彪的判断是有根据的。一一五师向晋东北抗日前线挺进时，日本第五师团已侵占阳原、蔚县、广灵，并向浑源、灵丘进攻，企图突破平型关、茹越口要隘。9月16日，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以其第二十一联队主力由广灵西进，占领浑源县城。20日，第21旅团以两个大队的兵力南下，占领灵丘县城，向平型关逼近。关东军察哈尔派遣兵团也由大同南下，向国民党内长城防线进攻。说话间，林彪摊开地图，把平型关周围的地形同作战设想向聂荣臻作了介绍。

平型关，是古长城的一处关隘。此关北为恒山余脉，南接五台山，附近峰峦巉岩，比肩连袂，溪谷浑邃，阴森幽静，一条狭谷山路，东通冀北，西抵雁门，地势极为险要，历来为兵家所必争。平型关口至灵丘县东河南镇长约13公里的地段，崖高数丈，陡峭如削，崖顶平缓，杂草丛生，两侧高地便于我军隐蔽部署兵力、发扬火力与展开突击，是伏击歼敌的理想战场。聂荣臻看着地图，说:“这里当然可以打一仗。居高临下伏击敌人，这是很便宜的事。”

林彪说:“战场是一个好战场，现在还不知道哪一条‘鱼’来上钩？！”

聂荣臻说:“这是我们八路军同日本侵略军的第一次较量，全国人民都在看着我们，不论大鱼小鱼，我们都必须打好，必须打出八路军的威风来。”

林彪说:“阎锡山那里……”

“不管他，独立自主嘛!”聂荣臻说。“适当的时候可以请在太原的恩来同志向他们转达。”

聂荣臻建议召开全师干部会议，早作临战动员。动员会上，林彪说:“日军进展很快，但骄横，疏于戒备。如果我师能利用平型关东北的有利地形出其不意，伏击歼敌，就可以杀杀日本军队的威风，长八路军的志气，长一一五师的志气。”聂荣臻见大家情绪激昂，就简单介绍了日本军队从灵丘西进的情况，特别强调说:“现在国内国外都有一种恐日病，认为‘日本军队所向无敌’，不可战胜，我就不信。我们红军将士过去能突破反动军队的重重围困，今天也一定能打败日本侵略军。这一仗也可以说是政治仗，我们不仅要歼灭日本鬼子，还要打出中国人民抗日的信心。共产党员就是要在这种时候发挥先锋作用。”

会议一结束，一一五师连夜赶往距平型关30余里的冉庄。聂荣臻利用部队宿营的间隙，前往察看地形。他看到，这条由东北向西南伸展的狭窄沟道，地势最险要的是中段，沟深数十丈不等，沟底只能通过一辆汽车，几乎没有错车的地方。南北沟岸又是比较平坦的山地，便于部队埋伏。聂荣臻看了，心里踏实多了。

24日，前方传来断断续续的炮声，敌人渐渐临近了。中午，前沿部队向师部报告，日本军队可能会在翌日大举进攻。傍晚，聂荣臻和林彪又收到阎锡山以第二战区第六集团军的名义送给一一五师的“平型关出击计划”，拟定以第七十一师附新编第二师及独立第八旅一部，配合第一一五师向平型关以东之日军出击。聂荣臻和林彪围在一盏马灯旁，摊开军用地图，又研究了一遍作战方案。深夜，林彪拿起电话，下达了三四三旅进入白崖台一线伏击阵地、三四四旅随后跟进的命令。

天黑以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一片阴云，黄昏时还蓝蓝的天空，倏地就下起雨来。聂荣臻和林彪随同陈光的三四三旅向伏击阵地出发。没有雨衣，又缺少御寒的服装，指战员们任凭秋雨浇洒，沿着崎岖的山沟向前行进。

雨像鞭子一样，不是在倾注，而是在汹涌奔流，让人分不清是天上的银河倾倒了还是大海被扬到了天上。这雨是无情的，它以疯狂、持久不竭的固执，哗哗哗地冲刷着崎岖的山沟。闪电之下，山洪盖住了哗哗哗的雨声，像发疯的野兽，翻滚着，追逐着，要把行军队伍冲断。指战员们把枪和子弹挂在脖子上，手拉着手，结成“缆索”，穿过湍急咆哮的山洪，何的不得不拽着马尾巴，从激流中蹚过去。

三四三旅征服了山洪。

大雨滂沱，水势越来越凶猛。三四四旅闯过了一个团，其它部队被越来越险恶的山洪拦住了，好些急于涉过山洪的战士纷纷被冲倒了，淹没了。见此情形，聂荣臻对休彪说:“山洪越来越大，部队不能再强渡了。这个旅过来的部队就作为预备队吧，把作战任务交给杨得志和李天佑。”

林彪同意了。

一场大雨，把杨得志、李天佑推到了抗战第一胜仗的最前沿。

这是一个清新幽丽的早晨，聂荣臻和林彪率领部队赶到了那条十里多长的沟道通路的东南山地上。战士们经过一夜风雨侵袭，忍受着饥饿和寒冷，趴在冰凉的阵地上，等待着打击侵略者的战斗号角。师指挥所设在沟东南的一个小山头上。这里，举起望远镜就可以纵观全沟。当聂荣臻接到部队部署完毕的报告后，兴奋地举起望远镜，向师指挥所前侧的山头望去。将军的第一印象：部队隐蔽得真好。将军脸上露出了一丝甜甜的笑。正当这时，一位有远见的同志按下了照相机的快门，拍下了聂荣臻和林彪在平型关战役指挥所的照片。

一张具有历史意义的照片。

拂晓，山沟里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日军第五师团21旅团两个联队的2000人和大批辎重车辆，沿灵丘至平型关的公路西进。前面是100余辆汽车，后面是200多辆大车，车上坐满了戴着钢盔的日本兵，最后还有少数骑兵，行军纵队虽然前后衔接，但由于道路狭窄，雨后泥泞，车辆、人员拥挤堵塞，行动缓慢。日本兵骄横得意，大摇大摆，加入无人之地，似乎不是在侵略异国的领土，不会遇到抵抗。他们南下以来，也基本上没有遇到抵抗。岂不知眼前却有一张天罗地网。

7时整，日军全部进入伏击圈。聂荣臻习惯地看了看表，同林彪一起下达了战斗命令。

枪声一响，日军车撞车，人挤人，成了一团乱麻。聂荣臻对林彪说:“我们应该把沟里的敌人分成几段，分段吃掉它。”

杨得志和李天佑的两个团向沟里的敌人猛烈射击，手榴弹雨点般地落到汽车上，在敌群中爆炸。巨大的冲杀声响彻山谷，战士们勇猛地向敌人冲击。八路军东渡黄河以来，士气高涨，现在，满腔的抗日激情都集中在严惩者的枪口上。受过军国主义训练的日本兵虽然失去了指挥，却抵抗得十分顽强。有的日本兵爬到汽车底下和沟坝上，向八路军射击；有的日本兵拼命往山坡上爬，希望夺占一块有利阵地。冲击沟里的八路军战士很想同国民党打仗一样，多抓一些俘虏，谁知日本兵骄横异常，死不投降，伏击战发展成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肉搏战，中国士兵和日本士兵打在一起，伤员和伤员扭成一团，互相用牙齿咬，用拳头砸。一段时间，日本兵集中力量猛攻老爷庙，企图夺路突围，遭到据守该阵地的五连三排战士们顽强的阻击，全排指战员壮烈牺椎，日军也未能突破这个阵地。

中午，枪声渐渐稀疏了。聂荣臻随同出击的部队来到沟底的公路上，看到日军人仰马翻，沟里到处是丢弃的枪枝和日军尸体，上百辆汽车燃烧着，冒出呛人的臭味。

果然是一个大胜仗，聂荣臻拣起一枝枪，心里想。他经历的胜仗很多了，但休来没有今天这样激动。突然，“叭”的一声枪响，聂荣臻只感到耳边有一股热风，“搜”的一声，子弹飞过去了。一抬头，看见一名日本兵躲在山洞里放冷枪。

战士们立即围了过去，十几枝枪口对准那个小小的山洞，齐声呼喊:“缴枪不杀！”

“叭!叭！”日本兵又打了两枪。

一名战士想冲进洞去抓俘虏，聂荣臻一把拉住他，说:“丢手榴弹，炸死他。”心里想，这些日本兵，满脑子都是武士道，不会轻易投降，千万别让战士们上当。

山沟里响起了八路军战士的阵阵欢呼声，日军精锐第五师团第二十一旅团1000多人被歼灭了。板垣征四郎，这个中将师团长，有名的“中国通”，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眼皮底下有一支严阵以待的八路军。板垣师团的武士道精神在日军中是有名的。板垣选择平型关作为迂回路线，因为他认为山西和河北交界的地方是比较薄弱的环节。他率队进攻华北以来，遇到国民党军队都是不战自退，所以十分骄纵，真想不到会遇到聂荣臻和林彪这两个强劲的对手。

平型关，亿万中国人为之感到骄傲。这是八路军出师华北前线的第一个大胜仗，也是中国抗战以来的第一个大胜仗。杨得志、李天佑，八路军的两个团在聂荣臻、林彪的指挥下，创造了国民党几十万军队都做不到的战争奇迹。从此，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打破了，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赢得了国际舆论的称赞和好评。

平型关一战，在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中，也给历史学家留下了不解之谜。

谜之一:久驻华北的国民党几十万军队尚不能打一个小胜仗，为什么仓促上阵的八路军却能首战大捷?

对此，笔者在字里行间已经揭开了这个谜底。这里再补充两个镜头。

镜头一:杨勇:六八六团副团长在战斗中负伤，顾不上包扎，同战士们一起在战场上搏杀。

镜头二:曾贤生:一名连长，高喊一声:“我们要用刺刀消灭敌人，就是牺牲，也要堵住敌人!”他带领全连战士首先冲进敌群，在与日军肉搏中光荣牺牲。

谜之二:蒋介石对共产党的军队始终怀有戒心，做梦都在想“剿共”灭共；阎锡山要八路军为他作“挡箭牌”，平型关战斗中，阎锡山的部队未按预定作战计划行动。如此发展，是否会给反动军队以利可图?

对此，毛泽东的电报和陈赓将军的日记可揭开谜底。

平型关战役四天以后，毛泽东打电报给周恩来等人。电文指出：“阎必要求我军与他配合来打一二仗。为了给晋军以更好的影响，如果在确实有利的条件下，当然是可以参加的。”

9月26日，正在陕北待命入晋的八路军第一二九师三八六旅陈赓旅长得知平型关大捷，在日记中写道:“这是红军参战的第一次胜利，也是中日开战以来最大的第一次胜利。这一胜利虽然是局部的，但在政治上的意义是无穷的:一、证明我党的主张正确；二、只有积极地采取运动战、游击战、山地战，配合阵地战，抄袭敌人，才能胜算；三、证明唯武器论的破产；四、单纯的防御只有丧失土地。捷报传到部队中，人人欢跃，大家都以为我们出动太迟了。”

10月l日，陈赓将军又写道:今天开拔，“沿途群众对我们非常欢迎。特别是平型关战斗的胜利，使他们对我们的信仰更加提高。

谜之三:平型关一战，战果虽然辉煌，但一一五师也有很大伤亡。这些伤亡的八路军将士都是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的红军骨干，是革命的“种子”，一人顶十人。八路军本来就人少，经不起平型关这样的伤亡。蒋介石正希望共产党多打几个“平型关战役”，才拍电报祝贺。

对此，我们引用第二战区战地动员委员会主任、著名爱国志士续范亭先生的一段著文，作为该章的结尾。

“谨按平型关战役，八路军的大捷，其估价不仅在于

双方死亡的惨重，而在于打破了‘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提高我们的士气。在敌人方面，从南口战役以来，日寇长

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在平型关忽然受到惨重的打击与

包围被歼，使日寇知道中国大有人在，锐气挫折，不敢如

以前那样的长驱直进。忻口战役敌人未敢贸然深入，我

军士气高涨，未尝不是平型关歼灭战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