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红帽子”的黄埔教官

在中国近代的历史档案里，黄埔，这是一个很有影响、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20世纪中叶，在中国大地上相互搏杀的共产党军队和国民党军队的许多高级将领，都从黄埔军校走出来。

在广州东郊黄埔的珠江河上，有一座美丽的长洲岛。长洲岛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与枪枪炮炮很有缘份。清朝末年，长洲岛东端建造了一座江防炮台，它与珠江南岸的沙路炮台，珠江北端的鱼珠炮台和蟹山炮台三足鼎立，形成闻名中外的长洲要塞。民国初年，广东陆军小学、广东水师学堂都曾经落户长洲岛，但真正改变长洲岛风貌的，是黄埔军校，

辛亥革命以后，孙中山先生十分重视“建立革命军”，把创建军队作为“挽救中国的危亡”的一项重大决策。1923年，孙中山先生曾经委派蒋介石、张太雷等四人前往苏联，以“孙中山博士代表团”的名义考察苏联的军事，参观苏联红军和各种军事学校。不久，在孙中山先生的组织下，国民党内通过了“建立陆军讲武堂”的提案。1924年1月，孙中山指定以黄埔旧水师学堂和陆军小学的旧址为校址，成立“陆军军官学校筹备委员会”。1924年6月16日，军官学校正式开学，500余名来自全国的共产党人和国民党人在黄埔举行开学典礼，孙中山亲临黄埔致开学词，提出了“建立革命军，挽救中国的危亡”的宗旨，书写了“亲爱精诚”的校训。这些学校也曾经有过“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等名称，但因地处黄埔长洲岛，世人多以“黄埔军校”相称。

聂荣臻是1925年9月中旬到黄埔军校，担任黄埔军校政治部秘书兼政治教官、协助主任、副主任等职务的。聂荣臻从莫斯科归来，在校长蒋介石眼里，是一名戴“红帽子”的教官，名师有高徒。在以后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中，聂荣臻的学生有的同他站在同一条战壕里并肩作战，有的则是他战场上长期厮杀的强硬对手；有的先是敌手，后来又成为战友。

蒋介石大动肝火:黄埔黄埔，到处都有共产党的“谱”

夜深了，聂荣臻还伏在书桌上，聚精会神地备课。

广州的秋夜，是最清新、最美好的时刻，天空好像洗刷过一般，蓝晶晶的，没有一丝云雾。一轮圆圆的月亮，爬出了东边的山梁。聂荣臻熄了灯，却没有一丝睡意。月光，像一匹银色的柔纱，从窗口垂落下来。窗口外那丛枝叶肥大的芭蕉，轻轻摇动着，探头探脑的窥视什么。月光像长了腿，会走路。银色的柔纱慢慢地落在聂荣臻身上，将他照着，把他裹住，自从讲了几次政治课，聂荣臻已经成了黄埔军校中最受学生欢迎的一名政治教官。昨天，他还同恽代英、萧楚女、高语罕等同志商量修改他这本讲义。没有正式教材，这倒为他在课堂上传播进步思想提供了方便。每次授课前，聂荣臻总是要静静地深思一番。

黄埔军校的政治教育，前前后后一共开设了26门课。政治教员既要进行新三民主义教育，又可以进行共产主义教育。聂荣臻在黄埔军校时，教员在课堂上传播进步思想是合法的。《校党代表训令》中明确规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等书籍，本校学生皆可阅读。”聂荣臻在欧洲勤工俭学期间，接触和掌握了马列主义的新思想，面对如火如荼的中国社会，他多么需要传播进步思想的课堂呀!

当时，广州的政治空气热烈而又紧张，。“五卅”运动以后，省港大罢工还在继续进行，工人们轰轰烈烈的斗争给中国革命带来了活力和生气。东征军回师，很快平定了刘震寰、杨希闵的军阀叛乱，更加鼓舞了革命群众的斗争热情。第二次东征即将出师，广州大街上，到处都是醒目的革命标语。但是，透过革命热潮的勃勃生气，聂荣臻清醒地看到，中华大地上空还有一阵阵乌云，自从孙中山先生逝世以后，国民党右派的阴谋活动更加猖狂了。廖仲恺先生被暗杀的案件尚未水落石出，一些特务分子又在阴暗角落里挥舞起屠刀，残杀革命者。盘踞广东的大大小小军阀也在英帝国主义的支持下，进行各种捣乱破坏活动。作为黄埔军校的一名政治教官，聂荣臻深深感到每一堂课都责任重大。

聂荣臻回到上海的时候，对中国这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已经了解得十分深刻了。在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聂荣臻看到了数不清的赌场、舞厅、夜总会和鸦片烟馆，外国人和有钱的商贾富户到处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帝国主义在上海圈走了一片片租界，外国人在租界里享有一切特权，而中国人连走路的自由都没有。每每想起这些，聂荣臻思绪翻滚，恨不得立刻走上讲台，向学生们倾吐自己的思想。

由于一些进步人士的坚持，当时黄埔军校的政治教育进行得很活跃，教员可以组织学生进行政治演讲，召开政治讨论会，开展政治问答、政治调查等多种形式，学生们还成立了宣传队、血花剧社等组织，自由传播进步思想。聂荣臻当时还担任黄埔军校共产党组织的领导职务，为了及时组织党团员学习，他几乎每周都要去广州，向区党委汇报情况。这一次上课，聂荣臻听了毛泽东在广州作的一次报告以后，把毛泽东的许多观点带进了黄埔军校的政治课堂。

聂荣臻刚讲完课，同学们兴致勃勃地围了上来，有的询问聂教官对国民革命前途的看法，有的学生要求请毛泽东先生、张太雷先生到黄埔军校作演讲。聂荣臻正和学生们交谈，蒋介石走过来了。学生们看见校长，急忙立正、敬礼。

“坐，大家坐嘛！”蒋介石面带笑容，自己先坐了下来。当时，蒋介石担任黄埔军校校长。聂荣臻刚到黄埔军校时，蒋介石已经带部队东征去了，聂荣臻没有见到蒋介石，但聂荣臻知道蒋介石这个人十分看重军队，对黄埔军校抓得非常紧。东征回来以后，蒋介石大部分时间都在军校，还经常到学员宿舍、到食堂看看，以表示对大家的关心。今天，他看了几处军官食堂以后，就往教学区走，偶然看见一群学生围在一起，脑子里立刻悬起一个大问号，忧心忡忡地走进课堂来了。他看了看黑板上写的题目，上下打量了一眼聂荣臻说:

“教官同志，辛苦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聂教官刚从苏联回来。那么，你可是吃过洋面包、戴着‘红帽子’的喽！”说到这里，蒋介石咽了一口唾沫，两眼久久地看着聂荣臻。“在我黄埔军校，政治教育嘛，要有多种内容，既可以讲新三民主义，也可以讲共产主义。不过，我认为实行三民主义就是实行共产主义。民主主义要打倒资本家反对地主，就是为无产阶级而奋斗的嘛!”蒋介石那对眼皮忽然翻动了两下，稍稍抬高调于。“我总是讲，总理定下来的主张，我们是不可违背的。如果不然，就无论你如何信仰三民主义，也是假的了。你们说，是不是呀？！”他见学生们面面相觑，站起来走了，心里好似打翻了一瓶醋，说不出的不舒服。

回到宿舍，聂荣臻随手拿起一本刚送到的《军事政治月刊》，仔仔细细地阅读那篇按语。黄埔军校政治部负责出版《军事政治月刊》这本刊物。聂荣臻到校不久，就被任命为《军事政治月刊》的政治编辑主任，每一期刊物，聂荣臻都看得很仔细。在聂荣臻的参与下，《革命军》、《黄埔潮》、《黄埔丛刊》等刊物也办得很有起色，

正在这个时候，蒋介石手里也拿着一本《军事政治月刊》。蒋介石浏览了一下标题，随便翻了几页，就“啪”的一声把刊物丢到桌上，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这种怒火通常只有赌场上的赌徒才有。突然，他把茶杯一搁，站起身，一股肝火直往上涌，自言自语地骂道:“娘西匹，黄埔黄埔，到处都是共产党的谱。娘西匹!”

自从蒋介石被任命为黄埔军校校长兼任粤军总司令部参谋长以后，他组织爪牙制定了许多条令条例，大有励精图治的气概。黄埔军校的许多重大事情，都是他一人说了算。他还常常对学员、官兵进行“精神讲话”，利用校长的职权，特别关注培植个人势力。谁知事到如今还有那么多人听信共产党宣传。以前有一个周恩来，有一个叶剑英，够他伤脑筋的了，现在又有一个聂荣臻。蒋介石真是气恼极了。

一阵感情冲动之后，蒋介石慢慢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他起伏的胸膛平息下去了。他已经能约束住自己。他在心中说:娘西匹，黄埔军校就应该是我的黄埔军校。共产党的活动应该公开、公开。他眼皮一翻，又想到要赶快去弄钞票，只要有钞票，不用担心我校长身旁没有人，也不用担心政治部里的那些共产党员。

夜幕悄悄垂了下来。

天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像要塌下来的破墙。校院里，远远近近的灯亮了，一点点，一串串，在黑暗中闪耀……

软禁在中山舰上，聂荣臻连声呼喊:

我们应该反击，应该把蒋介石摘掉。

1926年3月20日，星期天。

聂荣臻起得比往常早，急匆匆离开黄埔军校，乘船去广州。每逢星期天，聂荣臻都要到广州去，向区党委汇报工作，请求新的任务。这个星期天，还有一位朋友约他在广州聚会。

一轮旭日从东面江上慢慢升起来了，浮漾在江面上的朝雾渐渐地淡薄了。粉红色的云朵，如火花似的向四边奔放，一缕晓风吹开了江心的雾网，白茫茫的水面上，显露出几叶渔舟，聂荣臻站在甲板上，尽情地呼吸江上的湿润空气，惬意极了。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尖厉的吆喝:“喂，把船靠过来，快把船靠过来。”

聂荣臻举目一望，标有“中山”字号的一艘舰艇停泊在江面上，舰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聂荣臻一愣，心里想:这不是中山舰吗？中山舰停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没有？叫你们呢，快把船靠过来。”

渡船还没有靠拢中山舰，舰上的士兵又叫喊起来。“你们都到舰上来，全都上来。”

聂荣臻好生纳闷。踏上中山舰，看见舰上已经有30多人，聂荣臻仔细一看，这些人大部分是共产党员。那时候，共产党员的身份是秘密的，怎么都被他们弄到舰上来了？正走着，听见身后有人问：“要我们到舰上干什么？我们要去广州，广州的事急呢！”

“去广州？你做梦吧！”一个士兵瞪了那人一眼。“中山舰要炮轰黄埔，共产党要赶走蒋校长，你们还想去广州？老老实实在船上呆着。”

一听这话，聂荣臻心里明白了几分。他静静地坐着，没有和舰上的共产党员说话，

软禁在舰上，聂荣臻心里翻江倒海……

聂荣臻同其它共产党员被软禁起来的时候，中山舰舰长李之龙已经被蒋介石唆使的爪牙严严实实地捆绑在一间小屋里。这天凌晨，睡梦中的李之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找李局长有话说。”

李之龙一骨碌滚下床，开门一看，一名军官带着六名背驳壳枪的兵士冲进来。李之龙当时是海军局代理局长兼中山舰舰长，见这情形，急忙用手一挡，问:“请各位站住，天没有亮，你们要干什么？”

那军官冷笑一声，说:“我们奉蒋校长的命令来捉你。”话音未落，三步两步冲进屋，搜走了李之龙手提皮匣中的一份函件。那是蒋介石要李之龙把中山舰开进黄埔的函件。李之龙似乎明白了什么，就说:“好吧，我穿好衣服，同你们一起走。”

不等李之龙扣上钮扣，几个士兵就像恶狼似的把李之龙推拥出门。李之龙急了，心想，这些士兵服装烂散，说不定是哪一路土匪假冒军队来抓我。不，我决不能这样束手被擒。李之龙正在思考脱身之汁，忽然看见对面有几名警察走来，立刻大声呼救:“我是海军局长，他们不是正式军队，没有命令乱拿人，救人呀！救人!”

一名士兵狠狠地踢了李之龙一脚:“妈的，不是正式军队，是土匪？老子一枪打死你。”谁知，那几名警察耳“聋”眼“瞎”，头一低，竟自走了，

李之龙被带进监察院。那军官“砰”地把大门一关，命令士兵把李之龙的军衣剥下，双手反绑起来。李之龙工想呼喊，又有一名士兵用毛巾把他的双眼蒙住，用驳壳枪枪管把一条毛巾使劲塞进李之龙的嘴里。李之龙心想，你们既然是奉蒋校长的命令，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审讯呢？这样死去，真是不明不白的。他浑身动弹不得，只等着耳边一声枪响。不一会儿，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被推下楼，用汽车押解到第一军经理处。

经理处长取下李之龙口里塞着的毛巾，慢条斯理地问:“你是李之龙吧？”

“是。为什么捉我？”

经理处长鼻孔里哼了一声。又问：“你有什么事情对不起校长？对不起黄埔军校吗?”

“没有。”

“没有？中山舰是哪个派到黄埔去的?”

“是蒋校长的手谕。”李之龙心想，只要你们公正审讯，我就有救了。他大声说：“你问这位军官，手谕就是他刚才从我皮匣中搜去的。”

“我去对校长说。”经理处长站起来走了。片刻，他又回来了。他对身旁的士兵说:“校长的命令，绑紧一点！”监守兵立刻又加了几条粗绳，把李之龙的手脚绑得动也不能动，经理处长又问：“你李之龙能够指挥哪条船？”

李之龙想了想说:“用代理局长的名义，都可以指挥；用我李之龙私人的名义，一条船也不能指挥。”

“中山舰上有些什么人？什么装备？”

“有舰长，兵士，另有看守该舰的第二师兵力，共约130多人，还有些长短枪。”

“你今天为什么起得这么早？到舰上去有什么阴谋？”

一听这话，李之龙心里顿时明白了，他被卷进了一个政治旋涡。但他觉得自己是无辜的，他还想声辩：“不、不是我起得早，是……”话音未落，从门后闪出来一个人，恶狠狠地说:“校长的命令，再绑紧一点！”监守兵又拿出一条绳子，使劲绑，绑得李之龙两手痛入骨心。

黄埔已经戒严了，人们三三两两地议论:中山舰要炮轰黄埔军校，共产党要赶走蒋介石。有几家报纸也迅速出了号外，说什么:“共产派反汪蒋”，“共产派谋倒蒋，惟翻国民政府，改建工农政府”，“李之龙以组织工人政府相号召”……

太阳一动不动地高悬着。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凝滞着，聂荣臻觉得格外的闷。整整6个小时了，聂荣臻被软禁在中山舰上，嘴上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却在思考着这个意外事件的因果。他对自己说:蒋介石要下毒手，我们就应该反击，应该把蒋介石摘掉。

傍晚，中山舰靠岸了。聂荣臻和其它被软禁的人也被释放了。

上岸以后，聂荣臻三步并作两步去找区党委，急于解开心中的疑

团。当他赶到区机关时，机关的大部分人已经疏散了。有人告诉

聂荣臻，周恩来今天也曾经被软禁在洋灰厂。

回到黄埔，聂荣臻才知道，由于陈独秀等共产党领导人向蒋介石“解释误会”，蒋介石就坡骑驴，见好就收，同意放人。当然，放人是有条作的，蒋介石提出了明目张胆的反共提案。其中有:

——共产党员在国民党内一切秘密团体及一切秘密行动，完全取消，如犯此条者，轻则开除党籍，重则另予制裁；

一一共产党对其党员一切之训令及其策略，应通知国民党最高干部；

——在国民党之共产党员，其名册应通知国民党最高干部。

看到这些条款，聂荣臻气愤极了。他跑去找陈延年，找周恩来，满腔怒气地说:“蒋介石这个人，政治上很反动。我们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要被蒋介石整得这么被动？他要求共产党员退出第一军，我们就服服帖帖地退出来？我们应该反击，应该把这个人摘掉，不应该退让妥协。”

聂荣臻心里明白，蒋介石敢于把周恩来和他们一些共产党人软禁起来，是因为他控制了第一军。但是，当时蒋介石的羽毛还不丰满，共产党在黄埔军校有很多党团员。在第一军中，金佛庄、郭俊等两名团长都是共产党员，营以下军官中也有不少党员，原来黄埔教导团的大多数人都在第一军，共产党的传统影响比较大。除第一军外，谭延闿的第二军，朱培德的第三军，李济深的第四军，李福林的第五军，程潜的第六军，并不都听蒋介石的指挥。第二军党代表李富春，第三军党代表朱克靖，第四军党代表张善铭，第六军党代表林伯渠，在自己军中都有较大影响，各军内又有许多政工人员。再说，省港罢工的队伍还没有解散。从力量对比看，完全可能摘掉蒋介石。

但是，聂荣臻要“摘掉蒋介石”的呼声，没有成为现实。当时，一些人没有理清楚错综复杂的矛盾，被迫妥协了。周恩来对此事也十分气愤。他回忆说:“李之龙同志当时是中山舰的党代表。他抓住了虎门要塞司令陈肇英走私的事，报告汪精卫……蒋介石在右派的支持下，乘机发动了三月二十日事变，造谣说中山舰要炮轰黄埔军校，共产党要赶走蒋介石。他逮捕李之龙，下令黄埔戒严，监视各师党代表，包围苏联领事馆，监视苏联顾问，解除省港罢工工人纠察队的武装，把我也软禁了一天……蒋介石向革命进攻，我们没有给他有力的回击，蒋介石的地位更加巩固了。”“三月二十日事变，则完全是蒋介石制造的。”蒋介石“打电报要我回广州。我因为看到他与右派来往密切，并且察觉他的神色不对，报告了张太雷同志。当时的苏联顾问不重视这事，把一个大问题当作小问题，儿戏对之。”

“中山舰事件”以后，聂荣臻被免去了在黄埔军校的职务，周恩来也被挤出了第一军。但是，聂荣臻仍然利用各种机会在黄埔军校和国民革命军队中开展工作，在周恩来的领导下，及时向共产党员传达党的方针、政策，为北伐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