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担保

秋末冬初的一个星期天，津中同学10余入到五举沱游玩。难得清闲，出得校门一路皆兴致。但见津城西郊外耶条清幽光洁的石板小径，曲曲弯弯隐没在碧绿的桔林丛中。同学们的脑袋不时碰着那些伸展到路上熟透垂坠的红桔，像碰着盏盏红灯笼。这情景恰如吴芳吉先生所描述：“大西门外路，长忆艾青坪，树树枝枝香桔子，村村舍舍诵滩声”。站在高处极目远眺10里桔林，又觉：“树树笼烟疑带火，山山照日似悬金，离离果实绿丛中，似火烧山处处红。”

走累了，同学们在广子桥头小憩。这时有人提议摘柑子来解渴。但有人反对，说偷吃别人东西是不义行为，不如正大光明拿钱去买。一个姓刘的同学反驳道：“怕啥子，这片柑子林都是有钱人的，我们这些‘秀才老爷’吃几个柑子，未必就把他吃穷了哇！”在他的鼓动下，有几个同学心动了，动手采摘起柑子来。

下午，聂荣臻正在宿舍看书，忽听外面中堂过道上同学们在神秘地议论什么，一打听才知是郊游的同学出了事。校长室正在写开除学生的牌告。原来守柑子林的人来到学校，告发了偷摘柑子一事。学校拟出了那10多个同学的名单，校长邓褵仙盛怒之下，决定开除这批学生中的为首者，以正校风。

聂荣臻好仗义直言。平时就爱保护同学的利益。他一听此消息，觉得处分过重，心都抓紧了。他立即邀约聂映光等几位有威信的同学去找校长。

进得校长室，荣臻很恭敬地向校长施了一礼，说道：“校长，对摘柑子同学的处罚，恕我等学辈前来冒犯，自知不规。但依学辈们之见，应重在教育，只要他们能认识错误，保证今后不再重犯，就不应开除。”

邓校长熟悉面前的几位同学，知道他们都是各班学业好、办事正，在同学中享有威信的学生。便装出无奈但又颇带气忿的样子回答道：“校规如山，岂能宽容！不再重犯、谁能担保？”校长摘下眼镜拭擦着，表示他的决定不容改变。接着又戴上眼镜。用揶揄的眼光环顾眼前的学生，重复他的话：“嗯，说嘛，——谁敢担保？”他满以为这样便可封住这些学生娃娃的口。

“我敢担保！”聂荣臻挺身而出：“如若再犯，先开除我聂荣臻！”

“我们也担保！”荣臻的言行给另几个同学壮了胆，也一齐附和。

此举显然出乎邓校长预料，但见他镜片内闪动着疑惑的眼光，精干而瘦削的腮帮明显地在微微抽搐，好像下了决心，也好像要进一步试探这些好事者的胆量，说：“好，留个字据，今天是1918年9月9日。”他抽出一张白纸放在桌上。

聂荣臻走上前，从容地拿起毛笔写下了保证。字据上写着：聂荣臻保四人，聂映光保二人……。

邓校长在众多眼光注视下，将这关系重大的一纸字据，郑重地收存于他的校事卷宗里。

于是摆在校长办公桌上的那张牌告收起来了。将被开除的阔学终于得以幸免。

事后那几位同学对聂荣臻感激不尽：“聂大哥，要不是你呈情担戴，我们已被踢出了津中校门！”聂荣臻严肃地告诫学友道：“不经别人容许，以后不能随便取人家的东西，知错要改才对。邓校长这人城府很深，津中并非平静之所，大家要小心点。”随后谦和地开起了玩笑：“呃，我保了大家，还立了据。大家怎么样？也得保保我呀，快拿字据来吧！”说得大家笑了起来。

（邓新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