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深情

聂荣臻的妹妹聂荣昌，比荣臻小两岁。兄妹两人，聪明伶俐，深受父母钟爱。在天真无邪的童稚时期，兄妹常绕在双亲膝前，嬉戏于石院篱下，和睦相处，健康成长。

这年，荣臻已经11岁了。以前他放学回家，经常教妹妹识字、读诗；并请求父母也让妹妹读书。妹妹9岁那年，父母果然把她送进了外公家办的塾馆，荣臻很高兴。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两人又说又笑，跑跑跳跳，追逐嬉戏。跑跳之中，荣昌突然蹲在地上，哭叫起来：“哎呀！我的脚好痛哟！”荣臻见状，急忙扶起妹妹，一面给她拾起书包，一面关心地问道：“莫哭，莫哭！我逗你玩的嘛！你的脚怎么了？扭伤了没有？”

荣昌摇摇头说：“没有的事，只是脚痛。”

荣臻近来也觉奇怪，平时活蹦乱跳的妹妹，怎么变得行动不便，走起路来，总是一扭一拐的样子，更不用说奔跑了。

他叫妹妹坐在石坎上，好奇地脱下了荣昌鞋袜察看，顿时使他大为惊讶，原来妹妹一双脚丫子都被布带紧紧裹缠起来，犹如包粽子一般。天然的一双脚板，被人为地强行扭曲得开始变型，这怎么能不叫痛呀！“你缠脚了？”荣臻过去听说过女孩子大了要缠脚，而今天便亲眼得见了。他面对痛楚可怜的妹妹，心头非常难过。一个才9岁的女孩子，就失去了童年的欢乐，丧失人体自然生长发育的自由，这是一种何等残忍落后的陈规陋习呀！

“我要找妈妈，决不让你缠脚。”荣臻充满同情地安慰妹妹道。说着，他便把妹妹的缠脚布给解了下来。

晚上，一声声哀伤的呼痛声从荣昌卧室中传来。在灯下读书的荣臻听了，猛然惊起，放下书本，赶忙奔跑过去。原来，母亲又在给妹妹缠脚了，荣昌正在痛苦挣扎。荣臻见到这种场面，既惊吓又感慨：

“妈妈！妹妹好好的一双脚，为什么一定要把它裹缠起来呢？你看妹妹好痛苦啊！”他向母亲请求道：“别缠了吧！”

母亲唐氏见女儿痛苦的样子，也于心不忍，但她囿于陈规旧俗，无力卸下这世袭的囹圄：“荣臻呀，常言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小脚也是一种德行。一个女孩子，不把脚缠小，将来终身大事也难办的呀！”

“妈妈，不对！”幼小的聂荣臻朦胧脆地意识到，要向这些旧习俗挑战，于是，他鼓起勇气恳切地对母亲说道：“顺乎自然，才是大德。缠脚，是愚昧行为！这种习俗是不值得保留下去的！你老人家也亲自体验过缠脚的痛苦，这种摧残人体的恶习，保留下去到底有什么好处呀？”

说到这里，荣臻脑海里倏地想起在重庆读书的三舅，假期回家时，对家人讲述过的那些道理，那些富有吸引力的进步思想，是啊，这些崭新的东西在他幼小的心灵上早已烙上深刻的印记。所以，他又堂堂正正地说道：“何况现在到处都在倡议放脚，三舅不是讲过要打倒封建，要解放妇女吗？这些道理，我还记得，妈妈你怎么忘了呢？”

母亲无言答对。儿子诚挚的态度，无以辩驳的情理，打动了她的心。她放开了缠脚布，深深地叹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不给你妹妹缠脚了吧！”

其实，唐氏又何尝不想放脚呢？家里这样贫穷，多一个好手好脚的女儿，也算多一个劳动力呀！

       荣昌的脚，从此得到解放，保住了一双天然的脚板，她很感激哥哥，荣臻的思想也得到一次飞跃。一种要求变革旧习俗，改变旧传统的思想，在聂荣臻幼小的心灵上萌发起来。直至他长大成人，留学法国之际，还经常写信回来，谈到缠脚的弊端，关心妇女放脚之事。

（陈光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