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送中秋礼

离石院子一华里的石坝子，有两间风雨飘摇的破草房，这里住着孤寡老人蒲大爷。前些年靠在碑槽烧木炭卖维持生活。老人辛苦劳累了一辈子，到老来孤苦一人。缺吃少穿，在附近一带数他最穷苦。聂荣臻一家非常可怜和同情这位老大。

聂荣臻11岁耶年，年辰不好，旱涝双降，到秋天谷子收上坎，除向佃主交完租谷外、又要还债，剩下也就无几了，父亲种的蔬菜收入也很微薄。中秋节将至，聂仕先正愁一家人无钱过节，聂荣臻的外祖父送来了钱和粮，还有猪肉、月饼、黄糖等，致使聂仕先一家出现了少见的欢欣。

这天晚上，聂荣臻坐在院子门口，眼望着夜空一轮圆溜溜的月亮，耳边传来妈妈在厨房切肉的菜板声。猛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向厨房跑去。妈妈为准备招待三舅他们来家过节，正在忙着砍鸡切肉，聂荣臻站在菜板旁边，要妈妈给他一个鸡腿吃。妈妈一听心酸了，是啊，一年到头一家人吃顿饱饭都不容易，哪能吃到鸡肉呢，娃娃也跟着受苦，妈妈二话不说，顺手就递了一个鸡腿给儿子。聂荣臻拿着转身走出了厨房。大约才两袋烟功夫，妈妈正在锅里捞起煮熟的猪肉，儿子又来闹着要吃肉。妈妈便有些诧异了，他知道儿子平时嘴不馋，今天为何吃完鸡腿，又来要吃肉？便说：“双全，还是等明天晚上过节吃吧！”“不，我要吃！”儿子不肯让步。妈妈毕竟最疼爱孩子：“好好好！妈给你切点就是。”于是切了好几片半肥半瘦的肉给儿子。聂荣臻高高兴兴拿着又转身出了厨房。

第二天中午，聂荣臻一家先到外祖父唐雨初家过节，席上鸡鸭鱼肉都有，还有月饼、糍粑，比较丰盛。外祖父又特别喜欢双全，好吃的尽管给他夹，给他捞，又给他包了几个月饼。聂荣臻吃了一会儿，便说不吃了，下席去玩了一阵回来又说要吃，小孩的举动，是吃吃玩玩，玩玩吃吃，大人们也不在意。

临走时，聂荣臻的父母到处找不着孩子，妹妹荣昌才说：“哥哥说，他到天一家去耍去了。”聂天一是聂荣臻的堂弟，经常在一起玩，大人也就不再耽心了。

聂荣臻是不是真的到聂天一家去了呢？不是。从他在石院子门口看月亮起，小小的心上浮起了一个念头：他看到天上月团圆，地上人团圆，今年我家还能团团圆圆过节，那孤苦伶仃的老人蒲大爷能过上节吗？他决定给蒲大爷送一份中秋礼。他把妈妈给他的鸡腿、猪肉和外祖父给吃的糍粑、月饼全用一张荷叶包起来，急急忙忙给蒲大爷送去。

来到蒲大爷门口，他收住了脚步，开始想主意，为啥？因为聂荣臻深知蒲大爷穷是穷，人很正直，平时不容易收别人的东西。所以，给蒲大爷送中秋礼。聂荣臻连父母也没有告诉，就是怕走漏风声，蒲大爷不收。这时，他小眼珠一转，心里便想好了一个主意……。

他见茅屋前门打开了一条缝，没有上闩，便悄悄跑到后门去喊：“蒲大爷，蒲大爷，开门啰！”蒲大爷正在屋里煮麦糊糊，听后门有个娃娃家的声音在喊，便蹒跚着走到后门，开门一看，没人，出门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老人心想，可能是哪家娃娃过路，随便喊喊，等于打个隔门招呼，也不足怪。转身进屋，抬头一看，嘿！怪啦，桌子上放了一大包，打开荷叶一看，哟！香喷喷的猪肉，油亮亮的鸡腿，圆溜溜的月饼，巴掌宽的扣肉……好丰盛啰！是哪个娃娃给我送来的呢？蒲大爷心头虽然高兴，却不动嘴吃。他走出了家门，问遍了邻近几家的娃儿们，部说不知道。聂荣臻还替大家申辩：“蒲大爷，你想嘛，我们哪家能吃这么丰盛的东西嘛！”蒲大爷一想，是呀，这些东西谁家吃得起呢？可是，究竟是……这时，聂荣臻灵机一动提由了一条线索，说准是长娃子送来的。他看见长娃子的妈妈前天在杀鸡。这下子蒲大爷问断线了，因为长娃子事一家昨天下县城，到亲戚家过节去了。蒲大爷无法弄清底细，只好丰丰盛盛地过了一个中秋节。东西吃是吃了，但心里老是挂个问号，到底是哪个送来的？

当然是聂荣臻送来的，原来他在后门喊了几声后，便敏捷地穿过竹林来到前门，悄悄推开前门进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便一溜烟跑了。后来，等长娃子一家从县城回来，蒲大爷问他送东西一事，长娃子被问得莫名其妙。至此，蒲大爷心里对谁送中秋礼，始终是一个未解开的谜……。

大约又过了半个月，一个太阳天，聂荣臻帮妈妈晒谷草。在此以前，妈妈曾几次叫蒲大爷提几个谷草去垫床，但蒲大爷一直没来提。眼下时值深秋，天气渐渐就要冷了，妈妈便叫双全趁今天给蒲大爷送草。聂荣臻便拉着几捆草欢欢喜喜向蒲大爷家走去。

又来到蒲大爷茅屋前门，聂荣臻喊了两声蒲大爷开门，不见应声。蒲大爷不在家吗？不是。他在屋里听到前门有娃娃的声音在喊开门，心想这回我要放精灵点，他不开前门，悄悄去开后门，开门一看，没人，又在竹林打一转还是没人，这才急匆匆跑到前门……嘿！几捆干干净净的谷草谁在门口。

从送谷草，蒲大爷立刻联想到送中秋礼，心里一亮，全弄明白了。因为只有双全妈几次叫他提草垫床，他没有去，心想不好要别人的东西。这谷草和中秋礼都肯定是双全送来的。好懂事的双全，好聪明的孩子啊！

蒲大爷在低矮的茅檐下，一颗老泪，夺眶而出。抬眼望去，见一个小孩孩的背影，正在石板路上蹦蹦跳跳地走着，活像一只雏燕在深秋的田野上飞翔，飞翔……。

（邓新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