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能看一看火车多好呀

抱定“实业救国”思想，决心到法国寻求救国真理的聂荣臻，终于在1919年11月的一个晴朗的日子里踏上了征途。那年他整整二十岁。

聂荣臻在中学读书时，渐渐地对现代科学、现代工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认为要想救中国，使中国人民摆脱贫困落后的地位，平等地站在世界民族之林，就必须有自己强大的工业和先进的科学。

可是，二十岁的聂荣臻由于生活在交通闭塞的四川省，连火车都没见到过。他只是在书本上和图片上看到过画出来的火车。他也曾对这种能够运载上千吨货物的庞然大物产生过许多遐想，但火车究竟是什么样子，却一直不知道。他多么想看一看真正的火车呀!

聂荣臻同几位赴法勤工俭学的同学由重庆搭轮船，经过几天的漂泊。来到了“九省通衢”的武汉三镇。船靠码头以后，要在汉口码头停靠很长时间。许多同学簇拥着要到汉口的大街上去观光，几位要好的同学也要拉聂荣臻同去。

聂荣臻这时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他对同学说：“地理课上讲到武汉是京汉铁路的终点，粤汉铁路的起点，火车一定很多。我们这些来自四川的学生，生来还没见过火车是们么样子，咱们不如到火车站去见识见识，总比到街上瞎跑一趟好吧。”

同学们自然都是一样的心情，于是纷纷嚷嚷道：“好主意，好主意。在四川修铁路吵吵了许多年，可我们始终没见到铁路是什么样子。走，我们马上去火车站。”

为了不误上船的时间。聂荣臻和几位同学匆匆登岸，飞快地朝汉口车站跑去。

但是，他们运气不佳，这时候火车站上恰恰没有列车停留，也没有列车过往，大家看到的，只是无数条长蛇似的铁轨，静静地躺在地上，从遥远的北方伸来，又向无尽头的南方婉蜒而去。铁轨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亮光。这情景，对他们说来，似乎还带着一层神秘的色彩。人人都睁大了眼晴，从左边看到右边，又从右边看到左边……

啊！总算见到铁路了。聂荣臻“呼”地跳到站台下边，用手抚摸着铁轨，又捡起一块石子儿在铁轨上敲了敲。然后他踏上铁轨，沿轨走了一段，当他走到接头和道叉的地方时，总是停下来仔细地观察一番，他在想着：长长的火车是如何调头和拐弯的呢……

这时候，有一个同学泄气地说：“真倒霉！白跑了半天路，还是没见到火车。我们又没时间在这里久候。”

另一位同学说：“听说趴在铁轨上，耳朵贴近铁轨，能听到很远很远火车行驶的声音，不知是真是假。”

聂荣臻说：“不管它真假，咱们听一听嘛。”

说完他单腿跪在路基的碎石砾上，手扶枕木，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铁轨上。接着大家也按他的样子一个个都趴在了铁轨上。

“喂，你们快听，轨上有‘嗡嗡’的响声，这大概就是火车开动的声音吧!”

“听到了！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火车一定离这里不远了，我们非要等它来看一看不可。”

同学们嚷嚷着，脸上都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色。

铁轨似乎对这些年轻人产生了强大的磁力，紧紧地把他们吸引住了，他们都期待着火车的到来。

但是他们的期待落空了。火车一直没有出现。同学们怕误了乘船，只好快快地离开火车站，赶回码头。

虽然没见到向往已久的火车，但聂荣臻的心情还是十分愉快的。他终于看到了铁路，这是家乡的木船所无法相比的现代交通工具呀！他感到自己渴求知识、渴求新鲜事物的愿望又得到一次满足。

从汉口火车站到沿江大道上的长江航运码头，要经过几条繁华热闹的马路，他们一行同学，在路上边走边谈论自己的感受，聂荣臻说：“你们看那一条条的铁轨，多象人身上的大动脉呀，有了它，全国的经济、文化才能得到大力发展。否则，就象人没有血管，血液不能流通，也就不能输送营养了。”

一个同学说：“是的。咱们四川号称‘天府之国’，可是因为没有现代的铁路，就显得非常闭塞，恰好象是一个缺乏营养的人。”

另一个同学激动地说：“我到法国就学铁路，等回国后一定要把四川的铁路修起来，把全国的铁路修起来，让中国人自己造的火车在祖国大地上飞跑。”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谈得非常高兴。可是走了半天，没见到码头的影子。一打听，才知道是迷了路。

聂荣臻仔细地问了路。领着大家匆匆朝码头奔跑，等他们赶到时，轮船已经开始解缆起碇了，大家气喘吁吁地跳上轮船，望着渐渐远离的江岸，心想：好险呐，再晚来一分钟就误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