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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风暴中的“核聚变”

发布时间:2018-05-09 15:52   作者:   来源:   点击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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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原子弹要有,氢弹也要快

在核试验基地马兰,父亲检查了解了为氢弹原理试验而秘密建设 的工程设施,工程速度之快令他满意。

1966年11月2日,他致电周恩来:“进行氢弹原理试验的工 程建设进展很快,11月下旬可全部准备完毕,……力争在12月或明年1月进行氢弹原理试验。否则明年2月 以后,基地的气候条件会变坏,基地的工作也不好安排。”

据当时一直跟随父亲的刘长明回忆, 与其说是父亲担心气候条件影响氢弹原理试验,不如说他更担心政治气候变坏而影响整个的国防尖端科研 计划的实施,不光是氢弹,还有卫星、核潜艇等等,这些雄心勃勃的计划都在节骨眼上,文化大革命的风 暴一来,大家都有风声鹤唳的感觉。

周恩来接到父亲的电报后,立即指示一机部部长赵尔陆、二机部部长刘杰抓紧办理氢弹原理试验事宜。

对于氢弹,我国领导人早就有了打算和安排。

事实上,在两弹——导弹和原子弹研究秘密进行的同时,中国氢弹的研制工作也在夜以继日地进行。

氢弹是利用原子弹爆炸的能量,点燃氘、氚等轻核的自持聚变反应、瞬间释放巨大能量的核武器 ,又称聚变弹或热核弹。氢弹的杀伤破坏因素与原子弹相同,但其威力却大得多,原子弹的威力通常为几 百到几万吨梯恩梯当量,氢弹的威力则可大至几千万吨梯恩梯当量。

氢弹的研制,在理论和制造 技术上比原子弹复杂得多。实现核聚变爆炸,需要1000万度的高温。迄今为止,除了原子弹爆炸,人们还 无法在瞬间获得如此高的能量。两个超级大国一直把氢弹技术作为核威胁的主要手段而严加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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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的 氢弹技术完全是靠自己的科学家在一片空白中艰苦探索,一点一点攻克难关。为了突破氢弹技术,早在 1960年底,核武器研究所在全力研制原子弹的同时,钱三强根据刘杰部长的布置,在中国科学院原子能研 究所成立了轻核理论研究组,开始氢弹的理论探索研究。

1963年8月,父亲在国防科委办公会议上提出:“氢弹的研制要开始考虑了。”

1964年秋天,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后,刘杰向周恩来、 彭真、李富春汇报氢弹情况时说,3年到5年才能爆炸氢弹。

周恩来说:“3年到5年,太慢了,要快。”

1965年1月23日,毛泽东在听取国家计委关于经济建设长远规划设想的汇报时指出:敌人有的,我们要有,敌人没有的,我们也要有,原子弹要有,氢弹也要快,管他什么国,管他什么弹,原子弹 、氢弹我们都要超过。

这个指示再一次显示出毛泽东的伟大气魄。

刘少奇也提出要像炸响 原子弹那样早日炸响氢弹。

根据上述要求,周恩来指示二机部,尽快研究提出加快氢弹研制的计划,要求把氢弹的理论研究放在首要位置上,并注意处理好理论和技术、研制和试验的关系。

1965年1月,为加强氢弹研制的攻关力量,将中国科学院原子能所的黄祖洽、于敏等30多名专家调 到核武器研究院,两支理论设计队伍会合在一起,迅速投入氢弹研制。

2月,在朱光亚、邓稼先、 彭桓武主持下,进一步加紧了对氢弹理论原理的攻关工作。

这年夏天,按照“邓(稼先)于(敏)方案”,经过艰苦努力,获得了爆炸氢弹的关键数据。

1965年5月27日上午,父亲召集张爱萍、 刘杰、罗舜初、唐延杰等人一起研究下一步核试验问题时,父亲说:我国核武器的发展,继去年铁塔上爆 炸之后,今年又上了飞机。与中近程地地导弹配套的缩小型原子弹头正在研制,问题不大。探索氢弹的理 论研究工作正在进行。现在看来,搞大当量的地下核试验,选场难,工程量大,周期长,使更快的发展氢 弹受到限制。这就更清楚地看出,美、英、苏三国签订部分禁止核试验条约主要是遏制我国的,我们要放 开思想,走自己的路,不受其条约的束缚。为此,下一步核试验规划要作些调整。核试验所必需的一些设备、仪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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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仪、微压计、微伦计、气象雷达等,国内尚未过关的,可以从国外买一些,不要“锣齐鼓 不齐”。要考虑一下氢弹试验场有些什么问题,应早作准备。法国为什么准备那么长时间还没有进行氢弹 试验?我们应该一切问题要早下手。


氢弹技术的突破,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1965年9月, 从未出国留学、被人誉为“国产专家一号”的于敏率领一批科研人员在上海华东计算所连续奋战了三个多 月,他们终于发现了氢弹实现自持聚变反应的关键物理因素和方法。

3个月后,由核武器研究院副 院长吴际霖主持,二机部副部长刘西尧、李觉、国防科委二局局长胡若嘏等参加,核武器研究所的专家在 马兰核试验基地多次进行研究后,确认于敏等提出的利用原子弹引爆氢弹的理论方案从基本规律上推断是 合理的、可行的。据此分析,在1967年底或1968年上半年有可能研制出体积比较小、重量比较轻、聚变比较高的百万吨级的氢弹。因此,确定突破氢弹要以新方案为主。原定方案的研究和试验也不放松。

后来的实践证明,就是这个新方案,大大缩短了中国氢弹的炸响时间。

1965年12月18日下 午,父亲听取了胡若嘏的汇报。胡若嘏说:不久前,二机部九院专家们已探索到了利用原子弹爆炸的能量 点燃热核聚变材料的氢弹设计原理,提出拟于1966年底进行一次低威力的氢弹原理试验。

所谓氢 弹原理试验,就是不进行全当量爆炸,只进行部分爆炸,从中检测氢弹的技术是否过关。

听到这 个消息,父亲很高兴。这些年不断地与核打交道,父亲也快成了专家了。他说:利用原子弹爆炸的能量点 燃热核聚变材料的这一氢弹设计原理是个好设想,二机部、国防科委要组织力量研究,尽早进行试验。



48 争取今年打响第三炮

正当科技人员在氢弹攻关中忘我拼搏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场历史大劫难的序幕正在他们身 边拉开。

““文革””之初,钱三强、王淦昌、邓稼先、周光召等一线的科学家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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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冲击。不久 ,张爱萍、刘杰这些两弹的功勋领导人,也遭到关押。国防尖端科技项目,其实是靠着一种惯性,更靠着 广大科技人员对祖国的忠诚,艰难地向前滚动着……


父亲马上意识到,各项试验工作必须抓紧, 尤其是两弹结合和氢弹,如果过多的耽搁,在运动的冲击下,就有流产的可能。

1966年8月23日, 在第55次军委常委会议上,父亲提出:导弹、原子弹“试验基地今年试验任务重,还有些科研单位有研究 任务,这些单位的文化大革命应该推迟,目前可先按师以下单位办法搞正面教育”。

会议同意了 他的意见。

10月底,两弹结合试验成功后,父亲最关注的就是氢弹了。

11月中旬,他们一 行从新疆回北京,在西郊机场乘车进城,沿途见到铺天盖地的大字报,高音喇叭叫得人心烦,比他们离开 北京时,显得更混乱。

途中,父亲的车子被红卫兵拦下了。刘长明主任有些紧张,生怕有什么意 外。还好,拦车的红卫兵并没有认出父亲,只是让车里的每个人背一段毛主席语录,否则就不放行。父亲 说,这怎么办。刘长明说,我替您背吧。刘长明征得红卫兵同意后,替父亲背了一段《为人民服务》,他 们这才得以脱身。

在““文革””的风暴中,中国氢弹的研制依靠一种惯性继续进行,整个试验装置的理论设计方案提交给设计和制造部门的时候,是1966年10月中旬。

设计和试制人员要按计划要 求完成试验装置的工程设计和加工制造任务,周期十分短促。而且,这个试验装置结构复杂,有些部件开 关奇特,设计制造的技术难度很大。为了确保质量和进度,理论、设计和工艺加工人员团结协作,及时交 流情况,相互提出要求,共同商定解决问题办法。在理论设计方案完成后,核装置结构设计与制造紧密配 合,边设计边制造,平行交叉作业,争取了时间,于1966年12月全部完成了试验装置的设计加工任务。

父亲得知氢弹原理试验的装置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即致电核试验基地领导:“这次试验,具有关 键性作用。”全体同志“要切实遵循毛主席不打无准备之仗、认真、对工作极端负责任的教导,发扬艰苦 奋斗,不怕困难,连续作战的英勇精神,千方百计,保证万无一失,百分之百地成功。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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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你们努力争取 今年打响第三炮”。


这里说的第三炮,是指核试验基地当年要执行的第三次核试验任务,也就是氢弹原理的试验任务。

12月11日下午,父亲参加第17次中央专委会议,讨论人造卫星研制,和即 将进行的中程地对地导弹首次发射试验以及氢弹原理试验的各项准备工作。对于射程×千公里以上的东风 三号中程地对地导弹,因为是父亲一手抓的,所以他比较放心。他最牵挂的,其实还是氢弹。

周 恩来亲自主持了这次中央专委会议,原则  同意国防科委和二机部关于东风三号导弹试射、氢弹原 理试验各项准备工作的安排,同意在12月底或1月初进行这两次试验。

会上,父亲再度请缨出征, 要求到东风基地和马兰基地,主持这两次试验。周恩来望着他,默默地点点头。

那段时间,父亲 同周恩来一样,一边应付中央““文革””小组的纠缠,一边为这两次重要的试验做部署。

12日,父 亲给周恩来写了一封信,内容大致是:明年的科研任务,现在就要抓紧安排,以便一些最主要的科研项目 继续搞下去。

他还是想抓紧,他最怕翻来覆去折腾人的运动耽搁国家的大事、正事。

在我的记忆中,每到入冬时节,父亲就要感冒一次。1966年底,离开北京之前,他又病了一场,感冒发烧,天天请医生看病,服药治疗。还好,动身之前,病好了。

他的身体早就不强壮了,但他有韧性,比 较抗折腾。快70的人了,疾病缠身,原本正常。许多年来,我和母亲摸清了他的规律:只要有任务,只要 是去做他喜欢的事情,他的精神头儿就会高涨,大病会变成小病,小病就会无影无踪。

12月25日 ,又是在西郊机场,他乘坐的飞机起飞了。在机翼下的这座城市里,北航的红卫兵们正在疯狂地向他开炮 ,他们贴出的大字报——“火烧聂荣臻”、“万炮齐轰聂荣臻”,随处都可见到。有人说,他到基地去, 是想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有人说,他是害怕人民群众,借机躲出去。

一向沉稳、厚道的父亲不屑于为自己辩解,他时刻牵挂的是怎样让导弹继续腾飞、核弹接连爆响。

正如父亲所料,在东风基地,中程地地导弹首次试射,即顺利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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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


次日,也就是27日,他飞抵马兰核试验基地。这是他短短一个月内第二次来马兰。陪同父亲的刘长明说,父亲下飞机后,顾不上喘口气,他就听取试验总指 挥张震寰、基地司令员张蕴钰关于氢弹原理试验准备工作的情况汇报,确定试验零时定为28日中午12点。 晚上,父亲打电话向周恩来报告,得到批准。

28日上午11时,父亲来到核试验场。他看到托举氢 弹装置的铁塔在流云飞雪中挺立着,阴云中渐渐透出一片蓝天。

1966年12月28日,对于中国尖端 武器的研制事业来说,同样是一个值得永久铭记的日子,12时整,氢弹原理装置按时起爆,雷鸣般的轰鸣震撼戈壁。这次核爆炸的威力为12.2万吨梯恩梯当量,氢弹原理试验取得了圆满成功。

下午,父亲乘飞机在爆心1200米上空绕行两圈,察看铁塔残骸和效应物受破坏的情况。

接下来的两天里, 他在马兰招待所主持座谈会,讨论氢弹试验问题。中国第一流的两弹专家大多到会,科学家们一致认为, 这次氢弹原理试验是成功的,这条路子走对了,所采用的氢弹设计原理是中国氢弹技术的一项重要的突破 性成就,下一步采用这个原理和已有的核航弹壳体,争取进行一次百万吨级全威力的氢弹空中爆炸试验。

父亲总结说:“下一步争取在1967年10月1日前,进行一次设计威力达100万吨到200万吨当量的中 国第一颗氢弹空爆试验。在空爆的氢弹试验成功后,再研制用于导弹的氢弹核弹头。这些设想待我报告中 央,再作最后决定。”但各方面的准备工作可以按此进行安排。

1967年的元旦,父亲是在马兰度 过的。这天,他观看了氢弹原理试验纪录片。

1月2日,父亲在同核试验基地领导人谈话时说: 1967年一定要氢弹试验成功,基地要据此安排好各项工作。再次强调了基地要在正面教育中发扬好民主, 并说,民主空气搞好了,运动中就不容易形成两派。



49 响在法国前面

父亲于1月3日回到北京后,向中央专委报告了氢弹试验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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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专委批准了这个建议。随后他再次召开专家座谈会,亲自部署了氢弹试验任务,研制工作随即全面展开。


1967年2月初,二机部核武器研究所几位科技人员反映,全威力氢弹理论设计方案2月份即可确定,试验时间应该提前,要 响在法国前面,建议改在7月1日前炸响。

当时有消息说,法国即将炸响氢弹,所以,中国的科学 家憋着一口气,要响在法国前面。

国防科委在与二机部、核试验基地、空军等单位仔细研究后, 于2月20日向周恩来和我父亲汇报了首次氢弹空爆试验准备工作情况,建议批准在7月1日前进行这次试验 。

父亲和周恩来同意这一安排。

为调整修改核武器研制两年规划,按照既定的安排,九院 从2月22日开始在221厂召开有院领导和科技专家参加的1967年科研生产计划会议。

就在这样的时刻,2月23日,西宁市发生了死亡100多人的大规模武斗。设在西宁市的221厂技工学校,也有一部分学生 卷入了这次武斗事件,导致221厂内的两派群众组织之间的对立加剧,厂内秩序混乱。朱光亚回忆说:“ 这时,我们的会议才进入第二天。这一情况向北京国防科委报告后,聂帅非常重视,他意识到如不采取断 然措施,221厂的科研生产及氢弹试验准备工作必然要受到影响,蒙受巨大损失,科学技术人员也要遭殃 。当天,聂帅向周总理作了汇报并提出对221厂实行军事管制的建议,周总理同意聂帅的建议。第二天, 聂帅指示221厂将与会专家尽快转移到安全地区,并由国防科委转请空军司令部派出一架专机去西宁,把 参加会议的科技专家接到北京。”

3月2日,父亲接见刘杰、李觉、朱光亚、陈能宽同志并听取了汇报。父亲指出:科学家对技术问题要敢于坚持真理,不要怕,不能被“造反派”所左右,否则要犯错误 。召开计划会议,把近期、远期的任务安排一下,这很好。问题是会议如何开法。核试验和有关的会议, 不能让“造反派”把持,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得太多,该保的密一定要保。计划会议可以吸收一些专家、技术人员、工人参加,这就是走群众路线。计划会议安排在京西宾馆,以国防科委、国防工办的名义召开, 设一个领导小组,由罗舜初(国防科委副主任)、郑汉涛(国防工办副主任)和李觉同志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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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4日下午,周总理和父亲接见了221厂两派群众组织的代表。

总理先请父亲讲话。父亲说:

221 厂是我们国家极为重要的国防工厂,担负着国家十分重要的研究设计和试验任务。最近的事态发展,使正 常的科研、生产秩序受到影响,工厂的安全受到威胁。国务院、中央军委对此十分关切。经周总理批准, 我宣布,国务院、中央军委决定对221厂实行军事管制(3月5日父亲签发了这份《决定》)。221厂不得夺 权,不准串连,“文化大革命”运动只准在8小时工作以外时间进行,违者将受纪律处分。父亲还宣布, 由贾乾瑞(解放军8122部队司令员)任221厂军事管制小组组长。

接着,周总理讲话,语重心长地 对两派群众组织的代表进行说服教育工作。他指出,革命群众间对某些问题有不同意见和争论,这是不可 避免的,是正常的。这是人民内部矛盾,一定要采取团结、批评、团结的方式,做好团结工作,实现大联合。他希望厂内广大群众、干部,在军管小组的领导下,坚决贯彻抓革命、促生产的方针,搞好本厂当前十分重要的研究设计与试验任务以及其他各项工作。

221厂实行军管后,两派群众的对立情绪有所 缓和,在军管小组领导下,逐步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秩序,大多数职工积极投入氢弹的研制试验工作。

4月初,父亲再次接见了氢弹研制、试验的有关同志,他听取汇报后再次指出:氢弹原理试验的成功,表明我国在突破氢弹技术关键上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这是一件大事。二机部和核武器研究单位全体 同志在这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希望大家要很好总结经验,正确对待核武器研制工作所面临的新形势,为增强我国的国防实力作出更大贡献。他还特别强调:理论与试验要紧密结合,互相促进。核 科学技术要赶超世界先进水平,没有雄厚的理论基础是不行的。要发展理论,又必须十分重视试验,积累数据, 重视和分析研究这些数据。没有试验,就不可能发展理论。

父亲还说:搞核武器研究要强调保密 ,但也要走群众路线,发扬技术民主。两者并不矛盾。核武器虽然是绝密的,但把它包含的众多科学技术分解开来看,大量的还是一般技术。

父亲的这些讲话,使大家深受教育和鼓舞。

为保证试验准备工作的进行,父亲在1—3月份先后批准以中央军委名义发出4份特别公函,分别要求三机部、五机 部、七机部及他们所属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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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这次试验协作任务的有关工厂,必须保证所承担的协作任务顺利进行,要保质保量按期完成,任何人不得阻挠。这一措施确实起到了稳定和促进作用。这些工厂都按计划 相继完成了所承担的协作任务。


5月9日,父亲参加了周总理主持的第十八次中央专委会议,讨论氢弹试验的准备工作。会议认为,我国第一次全当量的氢弹试验,在政治上有重大意义;在军事上,它将使我国的核武器技术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会议要求6月20日以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

从5月 20日开始,氢弹部件加工与生产工作进入最后阶段。

为了全力做好最后的各项准备工作,确保这 次氢弹试验成功,父亲指示国防科委起草电报,以国务院、中央军委的名义电示221厂暂停“四大”,集中精力,确保氢弹的加工质量和进度。5月29日,毛主席签发了这份电报。

核试验基地氢弹试验的各项准备工作从3月开始全面展开。这次试验决定采用轰-6型轰炸机为运载工具,空投带降落伞的航弹, 预定在距地面3000米高度上空爆炸(俗称为机、伞、弹试验方式)。按照理论设计,氢弹的爆炸威力在 150万吨至300万吨梯恩梯当量之间。1967年4月25日,基地在试验场区开设了指挥所。军内外28个参试单 位的6185名技术和保障人员从4月下旬开始陆续进入现场开展准备工作。他们当中有总后、空军、海军、 炮兵、工程兵、装甲兵、通信兵、防化兵、铁道兵、第二炮兵共10个效应大队。地方的参试单位有中央卫 生部、建工部、铁道部、水电部、石油部、机械工业部、中国农业科学院、中国科学院生物所等。至1967 年5月,氢弹试验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父亲时刻关注着氢弹试验的准备工作,5月30日他特意 电示基地:氢弹试验已进入紧张阶段,各项准备工作务必周到细致,要慎之又慎,细之又细,万万不可疏忽大意。要千方百计地保证试验的成功和人员的安全。鉴于氢弹原理性试验的经验,一定要充分估计到这 次试验的特点和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好各项预案,切实搞好场区警戒、剂量侦察和监督等工作。

6 月12日,父亲再次出席周总理主持的专委会议。在这次会议上,周总理公布了毛主席1958年6月21日在军委扩大会议上的指示:“原子弹就是那么大的东西,没有那东西,人家就说你不算数,那么好吧,我们就 搞一点吧,搞一点原子弹、氢弹、洲际导弹,我看有十年功夫完全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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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恩来说要在场区进行广泛宣传教育,并在场区写大字语录牌,但不要把大字写在地上,以防敌人从空中拍照。这次热核试验,将要实现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对发展我国核武器事业的英明预言和伟大号召。

在听取汇报中,周总理严肃地说,基地于6月10日空投遥测弹情况的报告中说“均很正常”,伞有三处裂口,还能说“很正常”? 缺乏科学态度,应为“较正常”。不要过分乐观,要实事求是……场区有的同志“有些经验主义”,这不 行,必须认识这次试验的特点,并认真严肃对待,绝不能粗心大意,工作应精益求精,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周总理强调说,这次试验要更认真。现在看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很关键的是保证伞的强度和正常开伞。这个问题,必须认真严肃对待,全面考虑和检查。6月13日综合预演后,还要对产品总装认真地作全面检查,保证安全可靠。对遥测站消除干扰问题应进一步研究解决。对经常出现的示波器和相机卡片,也要重点检查。

会议结束的时候,周恩来的目光又望向父亲。父亲明白了什么,对他微笑了一下。果然,周恩来说:“聂老总,恐怕还是想请你去一趟罗布泊,可以吗?”

父亲干脆地回答:“义不容辞。”

参加这次会议的李富春、叶剑英和父亲3人,此时已经 被当成了“二月逆流”的“黑干将”,他们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可以说是自顾不暇了。

但父亲这时候到了“一心无他”的地步,他就盯着氢弹。

出征之前,我的父亲又病了,发烧,浑身不适 。但他没有声张。““文革””以来,他经常生病,不知是不是与红卫兵们对他的“火烧”、“炮轰”有关系 ,反正他的体质越来越弱了。我和母亲着急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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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三百万吨,够了!够了!

6月14日上午9时,父亲来到西郊机场,叶剑英特意赶到机场送行。两位老战友用信赖的眼光互相凝望着,两双握在一起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也许他们都明白,两人肩负的担子是何等的沉重。

叶剑英说:“又辛苦你了。”

父亲说:“你在北京坐镇,担子也不轻。”

这是父亲在八个月的时间里第三次去核试验基地。此行他正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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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是抱病执行任务的。随父亲去核试验基地 的周均伦秘书说:“我们是上午9点钟从北京起飞,在空中飞了5个半小时,那时在飞机上看,一片黄土高 原。我们坐的专机,专机上有一张床,聂帅可以睡在床上。那一次老帅还发着烧,前几天温度38度多,走 的那一天还37度多,稍微好一点,但这一次试验很重要,他亲自去了。”


下午1时50分,专机降落在马兰机场。

父亲到了马兰飞机场,张蕴钰、李觉、郑汉涛、张震寰他们都到机场去接,当地的时间跟北京的时差相差了两个小时,到了那里,正好吃中午饭。周均伦回忆:“ 吃完中午饭,聂帅第一 个就要看降落伞。在氢弹空投以前,进行冷弹试验。氢弹有多重,用水泥模拟弹的重量,从高空往下投。 往下投的时候,投一次还不行,要投几次。有一次投的时候,降落伞的一根吊带断了。这样,就可能引起 很大的危险,偏离方向。在北京的时候,就报告了这个情况。聂帅特别重视这件事情,刘长明(聂帅办公 室主任)、陈兆保(警卫参谋),还有我跟着他一起去检查。把原来坏的降落伞也放在那个地方,好的降 落伞也放在那个地方(马兰礼堂)。聂帅问得很仔细。技术人员告诉聂帅,这降落伞有什么缺陷,不过我 们把毛病找出来,现在都加固了,不会有问题。听了汇报以后,聂帅认为都比较可靠了,这才放心。”

晚上,父亲不顾5个小时飞机的颠簸劳累,听取国防工办副主任郑汉涛和张震寰、张蕴钰、李觉、 朱光亚、陈能宽、程开甲等关于准备工作情况的详细汇报。刘长明主任回忆:“在汇报当中有个问题,在 氢弹上面有个垫片找不着了,原因就是工艺上不严格。他们告诉聂帅,已经采取了措施,不会有问题。聂 帅听了以后,一再追问,详细了解情况,说相信你们采取了措施,绝对不会有问题。同时强调,你们不要 小视这工艺,搞尖端武器,这工艺特别严格。这些问题不要看成是小事,出起事来会变成大问题。规程上 的工序一道也不能少,少了一道工序,就是个教训。”

最后父亲说:“现在大家很累了,要注意很好休息。这次试验与过去不同,有质的变化,休息安排不好,工作是搞不好的。”

15日,父亲又两次听取郑汉涛等领导同志的汇报。16日下午,父亲来到马兰机场,慰问在现场工作的科技人员。他认真观看了试验用的氢弹实物,登上执行空投氢弹任务的轰-6型飞机,并同机组人员一一握手,勉励他们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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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一个一般的炸弹,一定按操作规程执行好任务,但也不要紧张。”

机组人员坚定地回答:“请元帅放心,我们保证胜利完成任务。”

父亲用力握住机组组长徐克江的手,不停 地摇着说:“好,好,我相信你们,相信你们!” 

6月16日晚上,父亲赶赴核试验场区,住 到场区的开屏村,这里离指挥所约30公里。周均伦秘书回忆:“那里蚊子特别多,我们赶到白云岗快到10 点,但天还没有黑,我们在那里散步,他们讲蚊子厉害,我们每个人都戴着手套,脸上每个人弄一个纱罩 。蚊子叮着你以后,你拨弄它,它都不飞,它非要咬你,除非你把它打死。聂帅身体不好,到晚上温差很 大,给他披了棉大衣。”

当天晚上,父亲同张震寰、张蕴钰商量研究后,确定将试验零时定为17 日8时,并在电话上向周总理作了报告,得到批准。

第二天凌晨7时,天还没亮,父亲便乘车来到指挥所,指挥所设在距爆心西55公里的白云岗。到达指挥所时,天已破晓。早晨的天气很好,一片晴朗, 仅在靶场上空飘浮着一片卷云,确是试验的难得好天。试验场上,一切准备就绪,人们都怀着一种激动的心情,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周均伦秘书回忆说:“指挥部设在一个帐篷里,附近还有一个堑壕,那是掩蔽壕,因为核试验有三大杀伤威力。一个是冲击波,一个是光辐射,还有一个是放射性沾染。 我们在掩蔽壕里面主要防止冲击波,大家都下去了,老帅也下去了。”

6月17日7时40分,父亲再次分别打电话给周总理、叶剑英,汇报了现场各项准备工作的最后情况,说飞机已经起飞,预计8时整进行氢弹空爆试验,得到了他们的肯定和鼓励。

8时前,飞机声由远而近,人们都翘首以待。

8时整,空投氢弹的飞机到达预定空域,没有投弹,拐了个弯飞走了。

“怎么回事?”父 亲在掩蔽壕里用电话问。

电话里空军地面指挥员报告说:“飞行员操作中少了一个动作,请求再飞一圈。”

父亲当即答复:“可以!应该这样子,这是飞行员认真负责的表现。”

多年之 后,这架飞机上负责投弹的第一领航员孙福长回忆说:“一时由于当时我的心情比较紧张,再加上受‘左 ’的干扰,在飞机上要不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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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诵毛主席语录,影响了我的注意力,所以忘了按自动投掷器, 氢弹没能在预定的8时整准时投下。”


这可以算作是这个辉煌时刻的一个小插曲。 

于是,20分钟以后,徐克江驾驶的轰-6型飞机再次飞临预定空域,在预定高度,投下了中国第一颗全当量氢弹。氢弹在距靶心315米、高度2960米处爆炸。

此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自然的太阳,一个人造太阳。两个太阳在蓝天上并排高挂,这一奇特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

随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氢弹爆炸成功了!

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1967年6月17日上午8时20分,是一个值得永远记住的时刻。

伴随着隆隆的轰鸣,人们从指挥部、从掩蔽壕内跳出来欢呼,一阵强风带着热浪迎面扑来,有的人几乎被吹倒,这是氢弹冲击波的威力!

周均伦秘书说:“氢弹一爆炸,我们都高兴得很,都跳出了掩蔽壕,我和护士欧阳等年轻的同志先跳出来。我们站在掩蔽壕的上面,氢弹一爆炸,一股热浪就是冲击波冲过来,要把我们吹倒。离我们大概100米左右,指挥部的帐篷都吹倒了。”

1967年6月17日,我国第一颗氢弹爆炸试验成功

父亲因为上了年岁,无法像年轻人那样跳出掩蔽壕。但他手握电话,激动地凝视着天空那个人造太阳渐渐演变成的蘑菇云。军事摄影家孟昭瑞拍下了这次试验的几张历史性照片,其中也有这张照片。

人们面对着这朵比原子弹的蘑菇云要壮观得多的伞状烟云,欢呼声经久不息。

欢呼声中,父亲让刘长明催问有关方面尽快汇集各种数据,计算出眼前实现的核爆炸的当量,够不够得上氢弹级爆炸?

科学家们紧张地计算着,很快就报告说 :“初步计算,核爆炸的威力在300万吨梯恩梯炸药的当量以上(据最后各项数据测算的结果为330万吨) ,是氢弹爆炸!”

试验获得圆满成功。 

父亲对身边的张蕴钰说: “300万吨,够了!够了!”

他的意思是,氢弹的当量达到了设计要求,这样的威力,在作战实用 时完全够了。

这时,父亲已经来到指挥部,帐篷是临时扯起来,还没有弄好。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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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父亲赶紧要通 北京的电话。先给周总理报告,讲这氢弹试验成功了,科学家初步计算,氢弹爆炸是300万吨左右。周总 理说:代表毛主席、代表国务院、党中央向在场的人表示祝贺。父亲又给叶帅打了电话,叶帅讲,代表中 央军委向全体参试人员表示祝贺。


父亲走出指挥部帐篷,回到阵地,大家还在欢呼。父亲向热烈 鼓掌的人群挥手致意,大声转达了周总理、叶剑英的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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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6月17日11时,父亲乘飞机赶回 马兰机场,向执行任务的机组人员表示感谢、慰问和祝贺,并同他们合影留念。

从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到氢弹爆炸,美国用了7年零4个月,苏联用了4年,英国用了4年零7个月;我国只用了两年零8个月, 以最快的速度,赶在法国之前,完成了从原子弹到氢弹这两个发展阶段的跨越。

回去的路上,有人向父亲说出了上述时间表。父亲自豪地对身边的人说:“中国人民是有志气的,我们的科学家该有多好啊!”

现在人们已经知道,美国1952年爆炸的 是一个65吨重、三层楼高的氢弹装置;苏联1953年爆炸的第一颗氢弹虽能用飞机空投,但爆炸威力只有40 万吨。而中国第一次氢弹试验,便成功地实现了体积较小、重量较轻、聚变比较高的百万吨级氢弹的预期 目标。它再一次证明,外国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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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到的事,中国人也一定能够办到,而且能够办得更好。


氢弹爆炸后不久,毛泽东高兴地说:“两年零八个月搞出氢弹,我们现在在世界上已是第四位。我们搞原子弹、导弹有很大成绩,这是赫鲁晓夫帮忙的结果,撤走专家,逼我们走自己的路,要发给他一个一吨重的勋章。”

我手头的一份资料表明:我国在突破原子弹和氢弹以后,很快又掌握了中子弹技术。 美国和苏联先后做了上千次核试验,法国也做了200多次核试验,我国总共只做了45次,但我国核武器的技术水平并不低。我国核试验的成功率和效费比,在世界上是最高的。

氢弹炸响两天之后,父亲 乘飞机回北京。在马兰机场,他站在飞机的舷梯上,面对前来送行的两派群众,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过 去试验的是原子弹,是‘裂变’产生的威力。这次试验的是氢弹,是‘聚变’产生的威力。希望你们团结 起来,像‘聚变’一样,把基地的各项工作搞好!”

飞机起飞了,父亲恋恋不舍地望着机翼下的大地。也许这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出征罗布泊。在“文革”的风暴中,他见证了两次核聚变的光芒,他深深地知道,这是来之不易的。

直到父亲的晚年,他一直关心着我国核武器事业的发展。

1976年,11月11日下午,父亲出席了中央军委会议,听取国防科委关于10月17日成功进行地下核试验的情况汇报。

朱光亚回忆说:“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后,1978—1979年间,聂帅发现 了‘文化大革命’中研制计划出现的问题。它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产物,要求研究用强击机带核炸弹 ,这大概是从林彪、吴法宪这条线下达的任务。工作已经开展,也投了不少钱。到了粉碎‘四人帮’以后 ,聂帅很明确地提出这样的工作是不宜于开展下去的。他从运载工具有缺点,特别是从我们的战略思想、 我们的政策的高度来看武器型号发展的。聂帅指出,我军是积极防御的战略,我们不应该发展这样一种型 号的武器。在1979年的‘专委’会上,这是最后的一次专委会,小平同志、叶帅、聂帅、徐帅都参加了, 聂帅在会上又阐述了他的观点,会上很多领导同志认为聂帅是非常正确的,于是这个项目就下马了。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聂帅运筹帷幄,从比较高的角度来分析、指导我们的国防科学技术工作应该怎样发展, 这点对我教育很深。”

1980年后,我国核试验完全转入地下。1996年7月29日,我国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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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地进行了最后 一次地下核爆炸后宣布暂停核试验,这一天,我国政府庄严宣布:


“从1964年10月16日第一次核 试验起,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中国现已建立起一支精干、有效的核自卫力量。中国广大工人、科技工作者、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战员以及所有从事国防建设的工作人员,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发扬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精神,不怕牺牲、艰苦奋斗,为研制和发展我国的核武器,建立了不朽的历史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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