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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决战华北

发布时间:2018-05-09 15:53   作者:   来源:   点击数: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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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家的感觉真好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在延安机场,一架美军的C-46型飞机轰然起飞,向着高空爬升。

这天是1945年的9月9日。这架飞机上就坐着我的父亲聂荣臻。美 军飞机要去晋察冀根据地接一批抗战期间失散在华北地区的飞行员,父亲等人顺便搭乘,返回他魂牵梦绕 了整整两年的晋察冀。

两年前,中央电召父亲回延安参加党的“七大”。一到延安,他便兴奋地 见到了已经分别6年的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人。毛泽东一边抽着他的“老刀”牌香烟,一边 风趣地指着父亲说:“我们大闹五台山的‘鲁智深’回来喽!”引发满座开怀大笑。

1945年4月至 6月,父亲在延安出席了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并当选为中央委员。

聂荣臻与毛泽东、刘少奇、朱德等在七大会议上

不久,日本投降。9月初,中央决定全力争取东北。

对于争取占有东北这个大局,父亲早在“七大”听毛泽东作会议总结时,就有深刻的印象。毛泽东当时说:“东北四省(辽宁、吉林、黑龙江、热河)极重要,有可能在我们的领导下。有了东北四省,我们即有了胜利的基础。现在我们的根据地还不巩固,没有基础。有了东北,即有了巩固的基础。”

抗战胜利后 ,毛泽东要父亲尽快回到晋察冀主持工作。父亲是个永远以大局为重的人,他真的不是那种时常打自己的 小算盘的人。抗战爆发那年,他以大局为重,甘冒大风险,仅带3000人孤悬敌后,开辟晋察冀抗日根据地 ;而今,抗战胜利,他仍然以大局为重,再度受命出征。

他后来回忆说:“飞机起飞以后,我回首向延安默默告别。渐渐地延河变得模糊不清了,只有巍峨的宝塔山依稀可辨。在飞机上,我俯视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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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下的大地,沉浸在回到晋察冀后如何工作的万千思绪之中。”


父亲的想法是,占有东北,是全党的大局,更是晋察冀的大局。晋察冀紧靠东北,应该在占有东北的过程中有所作为。

飞机在山 西灵丘的简易机场降落了,父亲终于又踏上了晋察冀的土地,这一瞬间,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凉爽的秋风令他心头一震。他把以往的烦恼全部丢弃,一心一意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父亲来到了张家口 。中共中央决定他仍任晋察冀中央局书记,并继续担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

这个时候 ,晋察冀的地位和作用更加突出了。它是连接陕甘宁、晋绥、晋冀鲁豫与东北地区的重要战场,是避免解 放区战场被国民党军从东西、南北分割的重要地带。

支援东北,父亲毫不含糊。后来父亲回忆说 ,先后划归东北的晋察冀部队有十几万人,此外,还有14个军分区的地方武装,以及晋察冀的大片地区。 支援东北,很多时候是主动进行的,这些后来都得到了中央的赞同。

杨成武有一次告诉父亲,进 行平津战役时,罗荣桓在前线指挥部曾经向他和杨得志、罗瑞卿说,支援东北,华北出了很大的力。没有 华北的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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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东北要取得这样大的胜利是不可能的。一是你们出了很多部队到东北参战,二是你们拖住了华北的敌人,不使他们出关。


晋察冀不单单是支援东北。据战史记载,从1939年到抗战胜利前后,先后从晋察冀调往第120师、陕甘宁、晋绥、晋冀鲁豫和东北的部队,达32个主力团和25个架子团,以及大批地方干部。晋察冀做出的贡献显而易见。

如果把父亲从延安 回晋察冀比作回家的话,那么,我也终于迎来了回家的时刻!

1932年,父亲离开我和母亲,走了 ;1935年,母亲又离开我,也走了。我孤零零的一个5岁的孩子,寄养在上海嘉定县地下党组织负责人毛 齐华的家里。毛齐华也是长年不在家,家里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共产党员。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毛齐华曾担任劳动部副 部长、浙江省政协主席。

毛齐华有两个孩子,还有年迈的老母亲,全家就指望他的妻子干活养家 ,因此家里生活十分困难。

我就在艰苦的乡下环境中一天天长大。那几年,我受尽了磨难,很小 的时候,就学会了下地干活,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更要命的是,村里没有人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有人见我 没爹没娘,见了面就说我是天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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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孩子。


夜里,我常常在睡梦中哭醒:我的父母在哪里?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在我渐渐长大之后,更是什么都干,否则就没有饭 吃。我种地、做饭,还给人家当过一段时间的长工,帮人带孩子,每月能换来一斗米。在地里干活,割麦 子、插秧等体力活,我干得很快。我还学会了纺线和织布。得了疟疾,一会冷一会热,难受得要命,我只 好带着孩子蹲在墙根下晒太阳。有一回,大中午到地里摘棉花,不小心扎破了小腿,鲜血直流,我就用泥 巴把伤口糊上,后来感染了,又没有药治,不停地化脓,最后都烂到了骨头。

多亏毛齐华叔叔的老母亲,我叫她老奶奶。我们相依为命。老奶奶说,我是他儿子托付来的,她一定要把我养大,以后好对儿子有个交待。我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总是劝我:“别难过,小时候受苦,将来长大了一定有福气。”家 里没吃的,我想去讨饭,老奶奶拦住我不让去,怕狗咬着我,她自己去。对此我十分感激毛齐华叔叔的老 母亲和家人,若不是他们,也许我也活不到今天。

在和父母分别的日子里,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可能知道父亲叫聂荣臻,母亲叫张瑞华,他们只是给我留下了模模糊糊的影子,甚至父亲 连影子都没留下,他走的时候,我才一岁多一点。

后来我才知道,在遥远的地方,牵挂我的人里 面,除了父母,还有一个人,他就是周恩来伯伯。

周伯伯自始至终地关注着我的命运。我的父母亲从未向他提过寻找孩子的事情,他却一直把此事挂在心上。大约在1938年,上海战事平静下来后,周伯伯百忙之中,委托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龚饮冰同志负责寻找我,打算把我找回来,送到延安,或者是送到 我父母身边。龚饮冰派出的两位地下党的同志来到了嘉定乡下,找到我住的小破屋里,他们说:“丽丽, 我们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

我不认识这两个人,对他们的突然到来感到害怕。他们越想把我 带走,我越是恐惧。我躲到炉灶后面,警惕地说:“你们是骗子,你们想把我卖到上海,放到大烟囱里烧大烟。爸爸妈妈找我,叫他们自己来接,别人不行!”

任他们怎么劝说,我就是不跟他们走。两位叔叔担心说多了暴露身份,只好悄然离去了。

后来老奶奶去世了,我的日子更加的苦。到后来,我甚至记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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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年龄了。大约十三四岁那年,我到日本人统治下的嘉丰纱厂,当了一名童工。纱厂里的工头们都是吸血鬼,他们又凶又狠,那一时期,我亲身经历了黑暗社会中工人所受的欺压,亲眼目睹了姐妹们悲惨非人的生活状况。


终于,日本鬼子投降了,我也逐渐迎来了属于 自己的曙光。这时候,周恩来伯伯又指示,无论如何要找到我。几经周折,党组织派毛齐华叔叔亲自回家 乡接我,也包括他的家人。那天,我穿了一件土布缝制的棉袍,提了个小包袱,忐忑不安地跟毛叔叔到了上海。毛叔叔告诉我,这回一定要把我送到爸爸妈妈身边。他还问我,孩子,想不想爸爸妈妈?

我的眼泪马上下来了。谁不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连父母的一点音讯都没有,人们都说我是野孩子。只要找到了爸爸妈妈,我就不是野孩子了。我抹去眼泪,兴奋地期待着见到父母的那一天 。

地下交通员陪同我们坐上一艘小船,去寻找不知在何方的父母亲。小船到了江苏淮 阴,我和毛齐华叔叔的儿子毛继祥、女儿毛月明告别了,他们留在了淮阴。叔叔们把我带到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我见到了司令员张鼎丞叔叔一家。这位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担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的和蔼的张叔叔热情地接 待了我,他把我叫到身边,拿出一张画报,指着画报上的一个穿军装的人说:“来来来,你看,这就是你 的爸爸。”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父亲的真名叫聂荣臻,母亲叫张瑞华。

在淮阴停留几天,我继续北上。不久,到达北平。党的交通员把我送到北平军调处。在这里,我见到了叶剑英伯伯。他 算是我们家的老相识了,我很小的时候,在上海,他经常来我家,当然那时候我还不记事。叶剑英伯伯非常高兴地把我接到景山东街他的住处,给我弄来吃的喝的,然后他拿出一张照片,笑着说:“看看,这就 是你的爸爸。你就拿着这个到张家口去,看谁像他,你就叫他爸爸!”

我接过爸爸的照片,欣喜地看了又看,小心地放在了衣袋里。

1946年4月16日,从北平开完会准备返回部队的晋察冀军区冀 晋纵队司令员赵尔陆,带着我一块乘军调处的值班飞机,飞临张家口。飞机落地了,父亲的秘书范济生前 来接我。坐进吉普车里,范叔叔一路上和我说话。我说上海土话,范济生说带有河北味儿的普通话。我们说了一路话,有趣的是,他的话我没听懂几句,后来也才知道,我说的话他也没听懂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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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军区首长们的驻地东山坡,范叔叔指着一排平房的门说:“那就是你爸爸妈妈住的地方,赶快去吧!”

这句话我听懂了。我有些慌乱地走过去,推开一间平房的门。阳光照进屋里,我见到一个看上去身体瘦弱的中年妇女坐在那里,大概她就是我的妈妈了。后来我得知,母亲是不久前,步行一个多月,才从延安到达张家口的。

在我发愣的当儿,她猛地站起来, 一下子认出了我,惊喜地说:“丽丽!是丽丽!”

母亲喊着我的名字,把我拉到怀里,哭出了声 。我也忍不住哭起来。哭了一阵,心里踏实多了。我们母女二人说了一大堆互相思念的话。不多时,外面 响起脚步声,妈妈抹一下眼泪,我也擦干眼泪。

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到了屋门口,停住脚步,定定 地打量我。母亲百感交集地说:“丽丽,你看,谁来了?”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急忙掏出 叶剑英伯伯送给我的那张照片,左对右看。那人明白了什么,哈哈笑着,说:“好好看看,像不像啊?”

没错,是我的爸爸!我叫了一声“爸爸”,泪水不可遏制地再度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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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泪流满面,泪眼模糊。爸 爸笑着笑着,眼睛也湿润了,他走上来。慈爱地抚摸着我的肩头,安慰我,劝我不要哭。他感慨地说:“ 14年了,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以后我再也不用看你小时候的那张照片了。”

是的,在与父亲分 别14年后,我终于回家了。在父母身边生活,有家的感觉真好!我把1946年的4月16日当成我的再生之日 。

刚到家的那两天,我们倾诉着离别之苦,我听不懂父亲的四川话,父亲也听不懂我的上海土话 ,母亲就做我们两个人的翻译。谈起我所受的苦,父母亲一次次掉下眼泪。有一次,我带着怨气说:“你 们为什么那么狠心,把我丢给人家不管?”

父亲正色道:“孩子,你不要怨恨爸爸和你的妈妈, 我们都是共产党员,是为了解放劳苦大众,才这么做的。要恨,你就恨旧社会,恨国民党反动派。”

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年里,父母亲也是聚少离多,父亲带兵打仗,东奔西走,常常顾不上母亲。 有一次,母亲写信给父亲,倾诉离别之苦,还半开玩笑地写道:“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荣臻,你 是几过家门,也不来看看我,现在你也成了大禹啦……”这封信被军区司令部的一位参谋误认为是公函, 拆开一看,才知道拆错了。军区参谋长孙毅赶紧嘱咐那位参谋不要声张,把信重新封好交给父亲。当时父 亲实在太忙,匆匆看了信,竟然没察觉信被拆开过。几十年后,绰号“孙胡子”的孙毅将军提到这件事, 我的父母亲才知道竟然有过这种事。

那段时间没有仗打,父亲相对轻松,他带着我到处串门,一次次地说:“我的女儿丽丽找到了。”大家都恭喜父亲,说:“聂司令员找到了女儿,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了。”

父亲限我十天学会说普通话。我问:“你怎么不说普通话?”父亲说,他的四川话好听, 别人也能听懂,不像我的上海土话,谁也听不懂。

不久的一天,父亲安排我到张家口第一完小上 课,还把一个日本制造的黑色皮包送给我,说这是我的书包。我都16岁了,还要上小学,有些难为情。父 亲说:“只要是学习,哪怕年龄再大,也不丢人。学到了本领,才能为劳动人民做事情。”

我背 起书包到张家口第一完小四年级上课,同我一起的有周扬的女儿周蜜,丁玲的女儿蒋祖慧,后来我们都成了好朋友。在学校里,我仍然叫过去的名字——李丽。北平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才改姓聂,叫聂丽。文化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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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改成现在的名字——聂力。


父亲送给我的这个书包我保留了一辈子。一看到它,我就想起刚刚见到 父母的情景,想起父亲鼓励我学好本领的那些话。

我有了家,成为幸福的人。却有人失去了家, 失去了父母。就在我到达张家口的那一天,我见到父亲之前,父亲刚刚参加完公祭“四 八”烈士纪念大 会。

1946年4月8日,叶挺和夫人以及王若飞等人乘飞机由重庆回延安,在山西省兴县黑茶山失事 遇难。噩耗传来,父亲悲痛万分。叶挺曾经是他最亲近的战友和同学,也是他最佩服的人之一。16日上午 ,在张家口公祭“四 八”烈士纪念大会上,父亲以低沉的嗓音讲话,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下来,他亲自写 了一副长长的挽联,献给永远离去的战友——

五十岁崎岖世路,献身革命,尽瘁斯民,海内瀛寰 ,同钦气节,两次从征凡七载,流亡异域,苦经十度春秋,反动阴谋空画饼,纵几处羁囚,壮怀尤烈,方 期延水堤边,宏抒国是,天丧巨才无可赎,旷古艰难遗后死!

二十年忧患旧交,同学苏京,并肩 北伐,南昌广州,共举义旗,一朝分手隔重洋,抗日军兴,血战大江南北,茂林惨变痛陷身,喜今番出狱 ,久别再逢,孰意黑茶山上,飞殒长星,我哭故人成永诀,普天涕泪失英雄!

父亲悲痛之余,想到了叶挺的孩子。叶挺有九个孩子,父亲想收养其中的一个或几个,算是对老战友的一个交待,一种纪念 。他通过党组织提出了建议。不久,叶家的老二叶正明、老四叶华明就来到了张家口上学,和我们全家住 在一起。父亲对他们说:“孩子,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不要客气啊!”

就这样,他们成了我们这个家庭的成员,父亲工作忙,有时顾不上照顾他们,母亲就像他们的亲 娘一样,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可以说对他们无微不至,什么都替他们想到了,有时连我都跟着“吃醋 ”。母亲说:“你想想吧,你叶伯伯不在了,咱们为他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父亲去世后,有记者采访叶华明。此时在深圳担任先科激光公司董事长的叶华明流着眼泪说:“由于聂帅只有一个 女儿,所以待我们就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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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儿子一样。1949年我随聂帅到北京后,也一直住在他家。1950年广州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我把弟弟叶正光、妹妹叶剑眉也带到聂帅家。中学时,我在北京101中学住校,每星期六回到聂帅家,他总要厨师多做几个菜。”


华明高中毕业后,有一天他对我父亲说:“伯伯,我想当兵。”

父亲犹豫了片刻,说:“孩子,你的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我考虑,你还是继续读大学吧, 你的成绩很好嘛。读了大学,能够多为国家做贡献啊。”

华明不甘心:“伯伯,我身体好,很想去当一名飞行员。”

“是这样啊……”父亲眼里掠过一丝忧虑,“身体好,也不见得就能验上飞行员。”

华明不依不饶:“伯伯,我觉得自己肯定行。”

父亲上前,拍拍华明的肩膀:“ 孩子,我的意见,你还是继续上大学。”

“为什么?”

“因为……我该怎么给你说呢?唉 ,你的父母亲就是因为飞机失事离开我们的,一想起来我心里就……”父亲说不下去了,眼圈红红的。

懂事的华明终于理解了他的伯伯,点点头,走开了。

父亲的老秘书范济生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聂帅夫妇对抚养的叶挺将军子女的关爱,时常超过聂力。叶家子女如果节假日从学校回来 晚些时,老夫妇总是放心不下地询问。一次晚饭时叶正光坐在桌前不吃不语,追问才知滑冰不慎摔成手腕 骨折,聂帅夫妇见此,饭也没吃好。瑞华同志放下碗叫上我一起陪同叶正光去医院治疗,并让他在家住了 几天。他回校后,瑞华还去看望他,请班主任管住他不要参加体育活动,待彻底好了,老两口才放下心来 。闲暇时,聂帅夫妇就找他们聊天,有时说说笑笑,有时严肃教诲,有时玩玩扑克。聂帅的严肃是出了名 的,即使是参加玩扑克、下象棋等娱乐,都是严肃认真的,发现他们“偷牌”、“打电话”等违规现象时 ,聂帅决不因为是玩而迁就。我亲历一次,聂帅就严肃地教诲他们说,干什么事都得要严肃认真,玩也是一样。要取胜就得动脑子,不能靠耍小聪明,靠搞鬼点子骗人,那是不行的。聂帅夫妇对他们都非常喜爱 ,真可谓关怀备至,但发现他们有什么小毛病,从不姑息迁就,总是循循善诱,严格要求。他们都勤奋好 学,叶华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留苏生,在苏联留学5年,年年获得优质奖章。叶正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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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大学,叶启光考取了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叶剑眉上师范大学。聂帅夫妇辛勤耕耘,孩子们茁壮成长,老人备感欣 慰。


和住在家里的孩子们相比,我的年龄是最大的,我与叶家子女以及姨妈、姑妈的孩子共同生活相处多年,说实在的,我总是以大姐姐的态度对待他们,爱护照顾着他们,他们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 遇事就愿意找我诉说。解放初期,就连刘少奇的儿子刘允若、彭德怀的侄子彭起超也住过我家。家里热闹 得很,父母亲见了我们这一大帮孩子,特别开心。



19 捷报频传的季节

1947年的初夏,父亲的心情格外好。主要是因为正太战役打得漂亮,这一仗共歼敌3.5万人,控制了获鹿西迄榆次约180公里的正太铁路,解放沿线7座城镇,使晋察冀与晋冀鲁豫两大解放区基本连成了一片,孤立了石家庄的敌人。

说实在的,晋察冀军区已经很长时间没打这么痛快的仗了,从延安回到晋察冀后,父亲太紧张了 。绥远战役、大同、集宁战役,以及保卫张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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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役这几个仗都打得不顺心,尤其放弃了张家口,父亲感到压力很大。正太战役的胜利结束,终于让父亲松了一口气。他心情舒畅,眉头也展开了。他 认为,军区部队已经取得了战争主动权,可以打更大、更漂亮的歼灭战了。果然,一个月后,又接连胜利 进行了青沧战役和保北战役。这两个战役加上前面的正太战役,被战史专家誉为晋察冀军区的“三战三捷 ”。


在华北战场上,我军自此开始由被动转入主动。

1947年10月,经历了大战磨炼、士气正旺的晋察冀部队终于钓到了一条“大鱼”——蒋介石的嫡系第3军。这便是著名的清风店歼灭战。

第3军原驻守石家庄,在我军的“调动”下,同时在蒋介石的驱动下,离开坚固的城市,北上寻找 我军主力决战。得到准确情报后,父亲立即与杨得志、杨成武、耿飚等人紧急制定了作战方案。这个方案 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赶在敌人前面,到达清风店地区,而此时,第3军主力离清风店约45公里,我军主力 还在徐水地区,相距120多公里,必须用比敌人快两倍的速度强行军,在一昼夜内到达清风店地区。为此 ,父亲电令冀晋、冀中军区,尽一切努力,阻滞敌人的北上行动。很多年以后,参加过此次战役的老战士 ,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大战前的那次急行军,他们昼夜兼程,吃饭都是边走边吃,次日一早,部队进入高阳 以南的老解放区时,群众已经把早餐摆在街头,把饭送到战士的手上,冀中人民在一夜之间为这次战役动 员了9万多名民兵和民工,3400多辆大车,1万副担架,充分显示出老解放区人民群众的觉悟和人民战争的 威力。父亲得到这个消息,欣慰不已。屈指算来,从他初创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到现在,已经快有10年的时 间了,广大人民群众完全站到了共产党一边,有这样的人民支援,就会不断地从战场飞来胜利的捷报。

我们的主力部队终于赶在了敌人前面。经两天两夜激战,全歼美式装备的敌第3军主力1.3万人, 敌人无一漏网,并且活捉了其军长、副军长和一个师长。加上打援所消灭的4000多,此役共歼敌1.7万人 。

第3军军长罗历戎被俘后提出要见见他在黄埔军校的老师聂荣臻,他是黄埔一期学生,据他说当年曾听父亲讲过课。父亲在前线指挥部接见了他。罗历戎表示很惭愧,后悔不该替蒋介石卖命。父亲鼓励他重新做人,努力学习,好好改造自己。此人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当了全国政协委员。

清风店歼灭战,是一次重大胜利,中共中央专门致电祝贺,朱德即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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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诗一首——《贺晋察冀军区歼蒋第三军》——


南合村中晓日斜,频呼救命望京华。

为援保定三军灭,错渡滹沱九月槎。

卸甲咸云归故里,离营从此不闻笳。

请看塞上深秋月,朗照边区胜利花。

清风店报捷后,石家庄的敌人完全被孤立起来了。清风店战役结束的当天,父亲就向中央军委发电,请示乘胜夺取石家庄的问题。毛泽东很快回电 ,完全同意适时攻打石家庄。

石家庄守敌虽然只有2万多人,但它毕竟是个大城市, 城防坚固,从日本占领时代开始,就不断加修工事,据情报显示,石家庄的大小堡垒,就有6000多个。敌 人曾经扬言:“凭石家庄的工事,国军可坐守三年”、“没有飞机、坦克,共军休想拿下石家庄”。

在当时,攻打一个坚固设防的大城市,是需要胆量的。朱德支持父亲坚决打,并且提出“勇敢加 技术”的口号。这更加坚定了父亲的决心。他们的部署是,考虑到石家庄地处平原,解放军没有坦克、飞 机掩护,很难靠近城池,确定以阵地战的进攻为主,用地道作业接近堡垒,用炸药爆破,加以炮击,各个摧毁,逐步推进。11月6日,也就是清风店战役结束后的第14天,父亲下达攻打石家庄的命令。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这毕竟是解放军头一回攻打一个大城市,缺乏经验,但各部队士气旺盛,勇猛突击, 进展相当顺利。战斗进行的过程中,父亲念念不忘部队的入城纪律,8日,晋察冀中央局发布了《必须尽力保护石家庄不受破坏的指示》,对入城部队做出了各项规定。由于工作细致,很多事情想在了前面,部 队进入石家庄后纪律很好,证明解放军不但能打下大城市,而且能管好大城市。

6天之后,石家庄顺利攻克,全歼守敌2.4万人。它是解放军在解放战争期间打下的第一座坚固设防的大城市,自然有着非 同一般的意义。在这以前,我们钻山沟,现在,我们要进大城市了。打下石家庄,是一个最好的象征,象 征着共产党和它领导的军队开始由农村真正走向城市。

1年前,晋察冀部队放弃张家口时,曾经受到非议,1年后,他们打下了一个坚固设防的省会城市,引起一片喝彩。至此,晋冀鲁豫和晋察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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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解放区完全连成了一片,对以后的华北战局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仅仅1年的时间,晋察冀军区的部队就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父亲深感欣慰。


中共中央又发来了热情洋溢的贺电。朱德总司令致电父亲转晋察冀军区全体指战员予以嘉勉。嘉勉电称:“仅经一周作战,解放石门,歼灭守敌,这是很大的胜利, 也是夺取大城市之创例,特嘉奖全军。”颇有诗人气质的朱老总又即兴赋诗一首——

石门封锁太行山,勇士掀开指顾间。

尽灭全师收重镇,不教胡马返秦关。

攻坚战术开新面,久困人民动笑颜。

我党英雄真辈出,从兹不虑鬓毛斑。

丢了石家庄,大大震怒了蒋介石。他亲自飞到北平,撤销了孙连仲保定绥靖公署主任的职务,撤销保定、张垣两个绥靖公署,成立华北“剿匪”总司 令部,任命傅作义为总司令,统揽华北五省军事指挥大权。傅作义将正规军编为3个机动兵团:平汉兵团 、津浦兵团、平绥兵团,实行“机动防御”,以主力对主力,以集中对集中。他在记者招待会上宣称:要 变被动为主动,反守为攻。

傅作义是父亲的老对手了,当年父亲曾吃过他的亏。在当时或者是以后,没人否认傅作义是国民党高级将领中的一员悍将,他确实是个出色的指挥官,但他所效力的那个阶级 却正在被历史所抛弃,所以他的命运注定是一个悲剧。

面对傅作义,父亲继续展开攻势。仍然是老办法,先“调动”敌人,再寻机歼敌。1948年新年的钟声刚刚响过,傅作义赖以起家的老部队——“王 牌”第35军就被“调动”到保定以北的涞水一带,父亲调动自己的3个纵队,歼灭该军的新编第32师,重创了被傅作义称之为“一块金子”的第101师,共歼敌7000多,该军中将军长鲁英麐举枪自杀。给了刚上 台的傅作义当头一棒。

这以后,仍然是捷报频传。在北面,他们把敌人压缩到平绥路沿线,使张家口、大同失去了屏障。这两个傅作义十分看重的城市遂处于解放军直接威胁之下,使傅作义增加了后顾 之忧,无法抽调兵力出关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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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


5月9日,中共中央命令,晋察冀中央局和晋冀鲁豫中央局合并,建立华北局,两大军区合并为华北军区,父亲任军区司令员、华北局第三书记。薄一波任军区政治委员,下辖两个兵团:第一兵团由华北军区副司令员徐向前兼任司令员、政治委员;第二兵团杨得 志为司令员,政治委员罗瑞卿。不久成立第三兵团,司令员杨成武,政治委员李井泉。当时的总兵力为11 个纵队(军)、32个旅(师),共46万人。

到这时,华北的部队空前强大。但是中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很多人觉得,平津战役之前,华北打的大仗不多,他们片面认为,华北的部队战斗力不强,不像其他几个野战军 ,打了那么多有名的仗,横扫千军,所向披靡,夺取了那么多的地盘。直到今天,仍然有人不了解这个时 期的实际情形。据史学家的解释:1948年夏天以后,华北形势大好,纵横驰骋,所向皆捷,倘能集中部队 ,是可以打大仗的。但是在全国的棋盘上,毛泽东另有考虑,这就使父亲不可能收拢五指,形势需要他做 全国棋盘上的配角。

父亲在他的回忆录里也讲道:“按照当时的情况,我们把三个主力兵团集中 起来,攻夺某个较大的城市,或以围点打援的方式打一些大仗,是完全可能的。但这只是从华北的局部考虑的,从夺取全国胜利的全局考虑,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因为这时党中央和毛主席对解放战争的进程安排 ,已经胸有成竹了。”



20 毛主席来到城南庄

战争年代,父亲在晋察冀的很 多地方落过脚,比较而言,他在城南庄住的时间较长,对这个地方的感情也很深。城南庄的两间小平房记 载了他日夜操劳的身影。城南庄是晋察冀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2002年9月18日,我来到阜平,终于踏上了城南庄的土地。

在我所见过的父亲的雕像中,矗立在城南庄原晋察冀军区司令部纪念馆里 的那尊,是最像的一尊,不但形似,而且神似。走到那尊雕像前时,尽管我尽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但还是不可抑制地流下了热泪。

父亲当时的秘书范济生介绍说,当年父亲就住在这里。他又说:“毛主 席来城南庄的时候,也和江青住在里面。”

转战陕北的中共中央前委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于1948年4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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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来到了晋察冀。这令父亲和晋察冀的同志深受鼓舞。


毛泽东主席决定把大本营放到华北地区,既是对华北工作的肯定,对华北的放心,同时也说明随着解放战争的进程,华北的地位越来越 重要了。

4月13日的傍晚,父亲在城南庄五六里外的地方,迎到了毛主席的车队。 

当时在中央军委做参谋工作,后来担任我父亲办公室主任的刘长明回忆说,一见面,父亲就十分高兴地说:主席,已经三年多没见到您了,看来主席的 身体还好,你们转战陕北很辛苦,同志们都担心你们的安全。周恩来说:本来延安是后方,蒋介石一进攻 ,陕北也成了前方了,转战陕北,遇到的风险不少,都安全地度过来了。

随后,父亲等人在前面带路,很快来到城南庄。那一天,城南庄戒严。老百姓不懂什么叫戒严,越是不让出门越感到好奇,很多人跑到房顶上去看热闹,庄里的那些平房差不多全成了看台。由于是黄昏,看不真切,所以人们不知道是毛主席来了,只知道来了大人物。

父亲他们把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人迎进小院。这座小院便是人们常说的军区司令部,平常父亲和军区部分领导以及作战科住在这里。为迎接毛泽东等中央领导, 只留下秘书和警卫班,其他人都搬了出去。

毛主席和江青住进我父亲刚刚腾出来的两间房子,父 亲搬到隔壁一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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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着的小房子。那两间房子一明一暗,外间办公,里间住宿,在 当时,算是最好的条件了。周恩来和任弼时住前面的一排,再往前面的一排,住进了胡乔木、陆定一、叶子龙等人。这三排房子用围墙围成一个院子,后面依托着一座小山包,从毛主席的那排房子向后走,出后院门便是一个建在山坡上的简易防空洞。小院距城南庄还有一段距离,虽然简陋,但是清静幽雅。


毛主席说:“我们一来,就让你们腾房子,太不客气了。”

父亲说:“就这么几间好一点的房子,你们难得到这里来,理应这样。”

父亲注意到,毛主席显得有些疲劳,听说他从重庆谈判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好,后又经过了艰苦的转战,身体没有得到恢复。父亲希望他在城南庄期间,好好休息一下,恢复健康。

父亲是个很细心的人。据范济生回忆,毛主席来了后,父亲知道他夜间办公白天睡觉,而且睡眠不好,所以轻易不去打扰他。那时父亲患有气管炎,早晨起床后经常咳嗽,为了不影 响主席,父亲一大早就躲到外面去。他还派了个警卫员,用长竿子驱赶树上的麻雀,以免它们惊扰睡梦中的毛主席。

毛主席到城南庄后,决定中央机关就设在中央工委所在地——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 几天后,周恩来、任弼时等人就先期到西柏坡去了。

毛主席在城南庄大约住了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 。父亲每天都能和他接触,他们可以说无话不谈。当年在中央苏区,在长征途中,在抗战前夕,父亲一直 和毛主席在一起,可以有很多的往事供他们回忆。

有一次,他们作了彻夜长谈。毛主席说:“一 过龙泉关,觉得沿途的群众很热情,就好像当年在江西时到了兴国一样,群众见了我们都是笑逐颜开。”

毛主席对晋察冀人民群众的称赞,让父亲感到开心。

毛主席说:“抗日战争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是要试一试,在敌后究竟能不能站得住,结果你们在敌后还是站住了。”

父亲说:“我们 能不能站住脚,关键是严格执行党的政策,把一切抗日力量团结起来。”

接着,他们谈起历史上的经验教训,谈到在中央苏区时“左”的错误路线给革命造成的损失。在那时,实行了许多“左”的政策 ,结果在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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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周围,造成了严重的赤白对立,红军每往外走一步都很困难,这是孤 立了自己,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脚,给革命带来惨重的损失。

父亲向毛主席谈起,在建立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过程中,他们认真执行了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广泛地团结了各阶层的群众,再也没出现当年苏区的那种对立情况。这便是人民群众拥护共产党八路军的真正原因。

谈到当时的中心工作——土改问题,父亲说:“晋察冀的土改工作,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人批评我是右倾,原因就是我没 有搞‘左’的那一套。有的地方出现了从肉体上消灭地主、富农的现象,这种做法是错误的。过去,在王明路线时期,就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我们逐渐纠正过来了,对地主不搞‘扫地出门’那一套,不能把他们全推到敌人那边去。”

毛主席说:“斯大林曾经讲过,苏联当年搞富农吃了亏,我们应该记住这个教训。”他同意父亲的那些做法,批评了那些错误的做法。

谈着谈着,过了午夜。父亲发 现,毛主席谈兴正浓,毫无倦意。他突然提出:“能不能搞点酒来?”

父亲笑了,立即吩咐警卫员到厨房弄了点本地产的枣酒,还弄来一点小菜。二人慢斟细酌,侃侃而谈。毛主席谈起关于解放战争的 战略构想,说:抗日战争打日本要打持久战,但是打蒋介石不能拖得太久,越快越好,这样对我们有利。 华北是连接东北、西北和中原的战略枢纽地区,肩负着与各战略区支援和协同配合的任务。我们的设想是 :第一步,先解决东北问题,华北再组建一个兵团,全力配合解决东北。东北解决后,东北、华北部队再 全力解决华北敌人;第二步,华北问题解决后,华北部队增援西北和西南方向。

这是毛主席来城 南庄后,第一次谈起他的战略构想,父亲听得很兴奋,很过瘾。不知不觉,传来鸡叫声,天亮了。

毛主席和父亲的这次彻夜长谈当时没有第三人在场,谈话内容是不久之后父亲透露给华北军区领导的。父亲感慨道,从毛主席的谈话中他悟出,越是战略决战的紧要关头,我们越要有全国一盘棋的思想 ,不能仅从华北局部考虑,而是要从全国大局考虑问题。

在城南庄和毛主席接触的那段时间,父亲深深感到,毛主席正是全盛年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文韬武略,举世无双。他打心眼里更加佩服毛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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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毛主席突然说:“我的身体不太好,斯大林要我去苏联休养,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

父亲认真想了想,说:“斯大林邀请主席去莫斯科,这固然是一番好意,如果主席要去的话 ,我们可以护送到东北。但是,如果征求我的意见,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好。”

毛主席问:“为什么?”

父亲说:“根据现在的情况,护送主席到东北,一般说没有问题。不过处在战争环境,难 以有绝对把握。其次是你现在的健康状况,再长途跋涉,就更不利。再说,目前正处在战略决战关头,离不开主席,请主席考虑一下。”

毛主席 闷头抽烟,表示考虑一下再作决定。后来,复电斯大林,他决定暂时不去苏联了。

在城南庄,尽 管毛主席身体不好,但父亲发现,他仍然是日理万机,工作精神十分感人。这年五一节,他亲自起草了召 开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的通知,亲自用电话口述给在西柏坡的周恩来。

父亲最担心的就是毛主席的安全问题。

但是,父亲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而且还不小。

5月18日,父亲像往常那样按时起床,散了一会步,然后坐到小饭桌前吃早饭,突然接到范济生报告,说有敌机在城南庄以北的沙 河一带活动。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机群的轰鸣声。敌机飞来飞去是常事,要在以往,他不会太在乎。可 是毛主席在这里,他必须特别警惕,于是推开饭碗,跑到院子里,看到一架野马式敌机已经飞来了,在城 南庄上空盘旋侦察。接着,后面又有一架声音沉重的敌机跟上来,这时已经能够看清,是B-25轻型轰炸机 。

父亲知道大事不好,疾步跑向毛主席的住处。此时毛主席身穿蓝条睡衣,刚睡下不久。父亲跑到他的床前,急切地说:“主席,敌人飞机要来轰炸,请你快到防空洞去!”

毛主席睁开眼,坐起来,若无其事,然而又是很风趣地说:“不要紧!没什么了不起!无非是投下一点钢铁,正好打几把锄头开荒。”

都到这时候了,毛主席还在开玩笑,父亲急了。这时,参谋长赵尔陆和毛主席的警卫人员也来到房间。父亲急得连声说:“主席,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可是,毛主席仍然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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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只得命令范济生赶紧去取担架。可是,院子里没有担 架,范济生只好拿来一张行军床。父亲冲赵尔陆一使眼色,两人伸手连拉带拽把毛主席扶上行军床,抬起来就走。在场的秘书和警卫人员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接过,一群人一溜小跑奔向房后的防空洞。这时候 ,江青已经在洞里了。人们刚把毛主席抬到洞里,敌机就投下了炸弹,只听“轰轰”几声巨响,小院附近升起了一团团浓烟。

许多年后,父亲回忆说:“敌机投完炸弹,就飞走了。我出来一看,敌机投下的是杀伤弹,我们小院里别的房子完好无损,但是,毛主席住的那两间房子,门窗和玻璃震碎了,房里的两个暖水瓶,被飞进去的弹片炸碎了,还有买来的一些鸡蛋,也被弹片崩了个稀烂。看到这些,我心里未免后怕起来,如果不是刚才当机立断,事情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范济生当时在场,他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他回忆说:“得知敌机确已全部飞走,聂总才请毛主席回房休息。这次敌机共投了4枚 杀伤弹,其中1枚落在毛主席住房前面,1枚落在营门口没有爆炸。聂总曾要工兵来把炸弹拆走。饭后,毛主席出去散步,见到没响的炸弹,蹲在旁边观看。聂总在院中见此情况,急步跑到毛主席跟前,拉起毛主 席就走,一边走一边说:‘不能在这里看!’我从未见过聂总急成那个样子,聂总拽得快,毛主席也没争 ,但莫名其妙。毛主席离开后,聂总要我再催工兵来拆走。炸弹拆走后,聂总才放心了。”

用来抬毛主席的那张行军床,父亲事后交给范济生保存。50多年来,虽然多次搬家,但范济生一直没舍得丢掉那张陈旧的行军床。我们这次寻访后,他把它献给了晋察冀边区革命纪念馆。

事情发生后,父亲反复地思考。他回忆说:“我们对毛泽东同志住的地方,进行了严格的控制,除经过审查的服务人员外, 一般人不会知道准确位置。而从敌机轰炸的情况来看,敌人不但知道毛泽东同志来了,还知道毛泽东同志 住的地方,所以,我怀疑内部有奸细。”

保卫毛主席的安全,父亲深感责任重大。他决定劝毛主 席离开城南庄,转移到离城南庄不远处的花山村住一段时间,花山村夹在两个相距很近的山峰中间,敌机 难以轰炸扫射。还好,毛主席表示同意,他在花山村住了几天,就到西柏坡了。

这次敌机轰炸城 南庄在父亲心里留下了一个阴影。直到解放了大同、保定,通过查阅敌伪档案,终于才搞清楚,军区司令部小伙房的司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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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从文被国民党的特务机关拉下了水,是他向敌人告了密,引来敌 机轰炸。敌特还命令刘从文往饭菜里放毒,因为父亲防范严密,才没有得手。


作战处长唐永健后来回忆说:“当时没有对毒物的化验手段,聂总就叫用银筷子先试食品有没有毒。而且,毛泽东、聂荣臻 吃的是一种饭菜,聂荣臻先吃,毛泽东后吃,即使有毒,这道关也挡住了。”

事情查清后,刘从文和拉他下水的特务孟宪德被人民政府公审枪决。

这次敌机轰炸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文化大革命中,江青向父亲发难。那是在八届十二中全会上,江青发言说:1948年,毛主席刚到阜平县城南庄,不几天就遭到敌机轰炸,炸死了许多人,毛主席险些遇害。事后查明,这是有人阴谋暗害毛主席,指挥敌机轰炸的特务电台就设在军区司令部,后来聂荣臻又把与此事有关的特务分子处决灭口。

江青的这个发言上了会议简报。陈毅看了简报,对父亲说:“聂老总,我看到那个简报,毛发悚然,心都冷了,真为你捏一把冷汗哟!”

父亲坦然地付之一笑,说:“陈老总,你放心吧!这件事毛主席最清楚。那次敌机轰炸城南庄,包括当地人民群众在内,没有伤亡一个人。”

陈伯达也紧紧抓住这事不放,他在会上指责父亲,说:“1948年敌机轰炸了城南庄,指挥敌机轰炸的特务就出在你的司令部, 你必须把这个问题讲清楚。”父亲火了,干脆地说:“这件事毛主席最清楚,你有本事去问毛主席好了! ”



21 担当 “配角”,一样出彩

1948年秋,解放战争进入战略决战阶段。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把战略决战的突破口选在东北,把华北置于战略配合的地位,即全力控制关内敌军,不使其出关,以支援东北夺取辽沈战役的胜利。

拖住傅作义的主力,其实已经成为东北决战我军能否取胜的关键问题之一。

8月3日,父亲和杨成武一起, 骑马沿滹沱河北上,来到西柏坡领受任务。毛泽东把中央关于发起辽沈决战的两份电报交给父亲和杨成武 看,然后,中央五位书记向他们下达进军绥远的任务。毛泽东吸着烟说,杨(得志)罗(瑞卿)耿(飚) 兵团已经在冀东钳制了敌人,徐向前的第一兵团仍然在山西作战,对付阎锡山,现在要杨成武率领第三兵 团进军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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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辟新的战场,把傅作义的主力拖住在平绥线,使华北的敌人不出关,少出关,配合东北野战 军的行动,这样,就可以保证东北的胜利。


父亲为毛泽东的英明决断感到振奋。毛泽东要杨成武对进军绥远的困难有足够的估计,因为那里毕竟是傅作义的老巢。毛泽东说:“你搞不到粮食,就站不住 脚……你们到绥远要站住脚,就得准备饿三天肚子,吃两天草啊!”

父亲说:“我们回去之后先开个团以上干部会,把这个精神传达下去。”

毛泽东说:“对,先开个干部会,由荣臻同志亲自给大家做个动员,困难讲它十条,有利条件最多讲五条,若是谁个不愿去,就在会上说,到了绥远再说, 那就不好了。”

父亲当时想,主席多虑了,华北军区的部队是不会被困难吓倒的。4天以后,父亲到狼牙山东麓的远台村,参加三兵团出征绥远的动员会,他慷慨激昂地说:“三兵团要排除一切困难,坚 决抄掉他(傅作义)的老巢,给他以很大威胁。解放绥远,使华北与东北连成一片,对解放全国有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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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


父亲目送第三兵团踏上了征程。

华北倾全力配合东北,东北的林彪偏生变故。一开始他提出,东北的行动取决于杨成武兵团的行动,如杨成武兵团出动的时间能提前,他也能提前。当中央确定 杨成武兵团出动的时间后,林彪又说粮食困难,部队没有雨具,桥梁被冲垮,交通不便等,提出了种种借 口,说东北主力的行动不能以杨成武兵团之迟早为标准。

毛泽东火了 ,批评林彪:“对于你们自己,则敌情、粮食、雨具样样必须顾虑周到;对于杨成武部则似乎一切皆不成 问题。”“试问你们出动遥遥无期,令该部孤军早出,傅作义东面顾虑甚少,使用大力援绥,将杨成武赶 走,又回到东边,来对付杨(得志)、罗(瑞卿)及你们,如像今年四月那样,对于战局有何利益,你们 对于杨成武部采取这样轻率的态度,是很不对的!”

经过毛泽东的严厉批评后,林彪才于9月份南下锦州。

第三兵团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归绥,也就是如今的呼和浩特城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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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突然的行动 ,令傅作义大感意外,急调10个师向西驰援。这样一来,张家口又告空虚,第二兵团即向平张线攻击,配合第三兵团的行动,傅作义急忙又调兵回援张家口。在东北野战军进行辽沈决战的日子里,傅作义的主力 被华北军区部队牢牢吸引在平绥线上,正是由于这种有力的战略钳制,保证了东北野战军全歼东北的敌人 ,解放了东北全境。


父亲说:“尽管在这个时期内,华北我军打的大歼灭战少一些,但为了完成中央指定的战略任务,这样做是完全应该的,我想华北我军的指战员也是乐于这样做的。”

辽沈战役刚刚结束,平津战役打响。在辽沈战役已成定局的时候,毛泽东就在酝酿东北野战军和华北军区部队协同进行平津战役的问题。

平津战役的大幕拉开,东北野战军继续唱主角,华北军区仍然是战略配合。父亲与杨成武、杨得志、罗瑞卿等兵团领导人见面时,要他们坚决按中央军委的部署行动,不要讲价钱,谈条件。

11月中下旬,东北野战军尚未入关。如何在他们入关之前,将华北的敌人抑留住 ,不使其南窜或者西逃绥远,是能否顺利进行平津决战的关键性问题。毛泽东考虑再三,决定杨成武兵团 撤围归绥,用突然的动作包围张家口、宣化,以拖住傅作义的主力,诱使傅作义派兵西援,一是借此掩护东北野战军秘密入关,二是抓住傅作义的主力不放手。

抓住傅系,也就拖住了蒋系,很显然,傅作义是不会不管他的嫡系部队而率蒋系部队南逃的。

实际上,毛泽东、中央军委发起平津战役, 文章是从西线做起的,从撤围归绥,包围张家口开始。因此,华北的同志有时也把平津战役称之为平津张 战役。

这一时期,父亲指挥华北军区部队,积极执行毛泽东的战略决策,甘当“配角”,不争名 ,不争功,多次受到中央和毛泽东的好评。

平津战役后,人民解放军进行整编,西北、中原、华 东、东北野战军分别改称为第一、二、三、四野战军。有人不解,为什么华北军区不改为第五野战军?而 在当时,华北军区的三个主力兵团已调往太原前线,况且毛泽东早有打算,将华北的三个兵团作为中央军 委直属机动兵团,华北军区主力将遂行进军大西南和大西北的任务,配属一野和二野行动,届时,华北的 部队所剩不多,这便是中央没有把华北军区整编为第五野战军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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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平津战役。1949年1月10日,中共中央决定林彪、罗荣桓、聂荣臻三人组成平津战役总前委,统一领导与指挥东北野 战军与华北军区部队并肩作战。

父亲从西柏坡动身去冀东的蓟县孟家楼,平津战役的指挥部就设在那里。一路上,父亲看到成千上万的人民群众和民兵,有的赶着满载物资的大车,有的推着小车,不分昼夜,浩浩荡荡朝北平、天津方向前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一眼望不到边。他还得知,大清河两岸的人民群众,组织4万多人参加破冰突击队,硬是在两天内砸开了一百多里冰河,使白洋淀和大清河沿岸的船只,能够将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一路上,父亲感慨万千。华北老根据地的人民群众,真是太好了,太可爱了。有那么多人民群众自发的支援,共产党解放军焉能不得江山?父亲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他1937年进入华北以来,一幕幕军爱民、民拥军的感人画面,不知不觉,他的眼睛湿润了……

在孟家楼,父亲与林彪和罗荣桓这两位老战友见面了。说起来,这算是父亲第三次和林彪合作。

到孟家楼不久,父亲见东北野战军负责译电的二局工作较弱,主动向林彪提出,将华北军区的二局调来加强东野二局,林彪自然是很高兴。不久,二局局长彭富九率领200多人前来报到,从此他们并入了东北野战军。

父亲还提议,将华北局城工部长刘仁调到孟家楼,加强对解放北平秘密工作的领 导。刘仁率几名助手,带着电台辗转而至,与父亲他们同住在孟家楼。刘仁通过自己的电台,与北平地下 党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城工部在抗战时期,工作就非常出色,现在,他们甚至把工作做到了傅作义的家中 。傅作义的女儿傅冬菊就是地下党员,她不断地提供准确的情报。

父亲后来回忆说:“几十年来 ,我打过许多仗,能够如此及时了解对方最高指挥官的动态,还是不多的。这对我们做出正确判断,下定正确决心,进行正确部署,具有重要的作用。刘仁和他领导的地下工作的同志,确实是可钦可敬的。”

当时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些好同志,比如刘仁,却在““文革””中被残酷地迫害致死。

那位为和平解放北平做出过特殊贡献的傅冬菊,父亲一直念念不忘。他年近9旬时,有一次见到她 ,还特意提起她当年的特殊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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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成了对平津之敌的包围之后,毛泽东下令华北部队进 攻新保安的第35军,这支部队是傅作义的心头肉,是华北解放军的死对头,以前多次吃过它的亏,这一回 ,杨得志的第二兵团仅用11个小时,就全歼其1.9万人,该军军长郭景云同他的前任一样,兵败自杀。消 息传到孟家楼,指挥部一片欢腾。父亲情不自禁地说:“打得好,打得好,真痛快啊!”

35军全军覆灭,张家口守敌惊恐万状。傅作义发出“相机突围,向绥远撤退”的命令。但是,杨成武的第三兵团 不会放过他们,在兄弟部队配合下,第三兵团激战一天,将张家口的5.4万敌军消灭。张家口重新回到人 民手中,父亲的心情无比激动。两年前,他就说过,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还会回来的。现在,他的预言 变成了现实,怎能不令他激动万分。

华北军区部队所完成的这两仗不仅切断了傅作义的西逃之路 ,而且把他起家的老本全搞光了,这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从此以后,傅作义情绪低落。

父亲是一个领兵数十万的指挥员,打仗是他的第一工作,他脑子里思考最多的,自然是打仗的事。但是,当北平 地下党的同志把傅作义因老本丢光,而思想苦闷的表现透露出来后,父亲的脑子里便开始思索另一个问题 :“如果我军歼灭了天津的敌人,把傅作义的海上退路堵死,能不能和平解放北平?”

父亲之所 以这样想,一来是因为北平是国内外驰名的文化古都,一旦毁于炮火,实在可惜;二来在西柏坡时,他与 毛泽东等人接触中,大伙就曾议论过新中国成立后,拟建都北平,自然应该使北平的损失越小越好。再说 ,《孙子兵法》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父亲越想越觉得,和平解放北平的前景是存在的, 而且时机越来越成熟了。

父亲把这个想法讲给罗荣桓听,罗荣桓认为有道理。林彪是不是同意这 样做?父亲心里没底。有一次,他们三人都在作战室,研究完如何攻打天津之后,父亲谈了争取和平解放 北平的想法。他说:“只要我军能够打下天津,傅作义逃跑的道路就全部切断了,这样就有可能迫使傅作义和平解决北平问题。”

父亲还拿出北平地下党提供的情况,说明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并说: “我们应该把这种可能性,通过不断的努力变成现实。”

林彪听了这个意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说:“你的想法很好,但这只是幻想,不可能实现,还是要靠打来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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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又说:“在平津 地区,我军占有绝对优势,打下天津不成问题,要打北平也很容易,北平工事不强,敌人又是惊弓之鸟, 如果在进行了大量工作之后,傅作义仍然拒绝和平解决,我们掌握着主动权,随时可以下命令去打。不过 ,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出发,应尽力把这个文化古都保全下来,因为枪炮一响,准得把北平打个稀巴烂。何 况对胜利以后建都的问题,党中央已经初步选定了北平。”

那天,父亲说了很多,林彪还是摇头 ,表示他有不同看法。父亲想了想,觉得再争执下去,也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只好以自己的名义,单独给毛泽东发了电报,提出建议:在打下天津以后,争取和平解放北平。

据说,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领导,都看到了父亲的电报。中央很快回电,表示完全同意。

林彪看了这个回电,没有再表示反对 。但是,他把争取和平解放北平的问题,推给罗荣桓和父亲处理,很少主动过问。

后来事情的发 展证实了父亲最初的判断。在打下天津后,经过几轮谈判,双方正式签署了《关于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协 议》。1949年1月22日至31日,傅作义部的两个兵团部、8个军部、25个师共25万人,全部开出北平城,接 受改编。整个平津战役,共歼灭和改编国民党军52万人。

1月31日,在凛冽的寒风中,人民解放军浩浩荡荡开进北平,北平宣告和平解放。解放军入城的时间原定在1月29日,恰巧这天是中国传统的节日 ——春节。为了让北平人民安安静静地过个旧历年,父亲提议将我军入城的时间推迟两天。林、罗二人均 表示同意。

2月1日,林彪、罗荣桓和我父亲乘车进城,住进北京饭店。当天夜里,躺在床上,父亲的心情难以平静,没有丝毫的睡意。17年前,他离开上海这座中国最大的城市,到山沟里闹革命,那时 他刚过而立之年,青春焕发;如今,他和他的战友们进驻了北平这座中国北方最大的城市、最完整的古都 ,而他本人已经是年近半百,两鬓斑白了。在革命的崎岖道路上,不知有多少人为之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这些活下来的人,只有把国家建设好,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方不辜负烈士们的一腔热血……

9天之后的2月10日,我和母亲也来到了北平。在经历了20多年颠沛流离的战争生活后,我们一家这才算真正的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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