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痛悼念先师聂荣臻元帅

李默庵

1992年5月15日，我惊悉聂荣臻与世长辞，顿时陷入无比沉痛之中。特别是当日下午我赶往聂帅家，吊唁这位我平生敬仰的师长时，听秘书长，聂帅去世的当天还在听念报纸、读文件……更是哀痛不已，怀念依依。聂帅的一生，是光辉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他功在国家，功在黄埔，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1925年9月，聂荣臻自苏联回国后，来到了创建不久黄埔军校，任政治部秘书兼政治教员。我黄埔军校一期毕业后，分配在政治部工作。虽然与聂荣臻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他的工作作风，他的思想见地和为人处理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记得黄埔军校实行军事、政治并重的教育方针，政治课在课程中占很大比重，聂荣臻在处理政流部繁忙的日常事务工作之余，常常挤出时间给学生讲课。我便听过他的课。那时的军校政治部还负责编印刊物，聂荣臻还负责过《军事政治月刊》的编辑工作。常见他来去匆匆埋头工作而又孜孜不倦的身影。可以说，聂荣臻是我在黄埔军校中所敬重的师长之一。他对黄埔军校初期的建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

我们是北伐出师时分手的。谁知，这一分手便是长达60几年。

1989年11月，我的夫人在美国病逝。1990年6月，我带她的骨灰回国在上海安葬。叶落归根嘛！不曾想，聂荣臻，徐向前元帅闻讯后，竟出乎我的意料，表示了亲切的关怀和慰问，并为我的夫送来了花圈。事后，聂帅得知我回国定居，曾关切地托人询问我的生活，身体状况。一个国家元勋，一个的年高多病的老人还如此关心我这个几十年漂泊在海外的人，怎不令我感激万分，终生难忘啊！

更令我感动的是那年9月，当聂帅得知我已经来到了北京时，竟抱病会见了我。分别60多年啊，遥远的往事一下子涌上我的心头，漫长的岁月中的故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我们一起愉快地回顾了黄埔军校建校初期的往事，师生情谊以及在东征、北伐、抗日战争中为国牺牲的黄埔师生。聂帅惊人的记忆力、敏捷的思维以及伟大革命家的远见卓识给我留下了很深很深的印象。

谈话中，我说，虽然我们分别时间很长，但我一直关心敬仰着聂帅。而聂帅则齐说，他也一直了解我的情况。是啊，我们毕竟是早在黄埔军校便吉下了友谊嘛！

戎马一生的聂帅，话题自然少不了打仗。我们还回忆了当年共同抗击日寇的平型关和忻口战役。“七七”抗战后，日本侵略军为实现其速战带决的梦想，大举进犯我华北。他们气焰骄纵，如入无人之地。在平型关却受到八路军一一五师伏击，一举歼敌1千多人，取得了全国抗日战争开始后第一个大胜仗。聂帅作为一一五师副师长兼政委，直接参与指挥这一战役，表现了其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和艺术。

继平型关之后的忻口战役，是国共合作抗日的一个典型战役。八路军为了配合忻口会战，同时派出几支部队深入日军侧后炸毁机场、断绝交通，使敌更艰困。当时 ，我担任左翼兵团的指挥官，此役打得非常艰苦，有时日军以坦克冲破了我们的防线，有些士兵被碾死，但无一退缩。我们顽强阻击日寇20多天，给敌以重创。忻口战役固然是国民常军队与八路军并肩作战的结果，但同时，我也认为，当时的国民党军 队高涨的作战热情，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平型关战役胜利消息的鼓舞。

聂帅和我谈及这些往事，共同感到，国共两党，合则两利；离则两损。话题转到祖国和平统一上来，聂帅对在台湾的黄埔师生寄予了很大希望。
话语殷殷，情谊融融。那天，聂帅兴致勃勃，会见大大超过了医生所规定的时间。为了聂帅的健康，最后我不得不握紧聂帅的手，请他多保重，依依惜别。讵料，此次会见竟成诀别……

正是受聂帅谈话的启发，我在一次座谈会上发言强调：‘偏安不能自保，分裂必取灭亡，台湾的出路在于实现祖国和平统一，中国国民党的出路在于实行第三次国共合作。中国早日统一，更快富强起来，民全体中国人民的共同愿望。’

聂帅生前，对祖国统一问题极为关心，对黄埔军校同学会的工作做过许多重要讲话和指示。这些讲话和指示，将是我们为促进祖国统一大会不懈努力奋斗的强大动力。

帅星陨落，举国同悲。我相信，海内外的黄埔同志在沉痛悼念聂帅去世的同时，一定会继续他的遗愿，为祖国最终实现和平统一贡献出力量。

（原载1992年3期《黄埔》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