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毛泽东与新的鲁智深

1937年10月，聂荣臻率领一一五师一部挺进敌后，以五台山为中心开展游击战争，先后收复39个县的国土，粉碎了数万日军的两次围攻，11月建立了敌后第一个抗日根据地－－晋察冀根据地。1938年1月，成立了晋察冀边区临时行政委员会。这是敌后第一个同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的抗日民主政权。抗日战争时期，就成为聂荣臻领导的晋察冀根据地的“大本营”。

敌后第一个抗日根据地自建立的第一天起，就受到了党中央、毛泽东的高度赞扬和关注。毛泽东向一位国际友人介绍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时说：“中国有一部很有名的古典小说，叫做《水浒传》。《水浒传》写了鲁智深大闹五台山，五台山就在晋察冀。”毛泽东还风趣地说：“五台山，前有鲁智深，今有聂荣臻，聂荣臻就是鲁智深。”

谁能想到，10年后，毛泽东和党中央也来到了当年《水浒传》中的鲁智深等居住过的五台山，并在当今鲁智深创建的晋察冀根据地指挥全国解放战争。

毛泽东、党中央，是1948年3月23日，从陕北吴堡县川口东渡黄河，经晋绥解放区临县双塔，兴县蔡家崖、岢岚、五寨、神池，通过阳方口，越过恒山余脉，进入雁门关，经代县、繁峙、伯强，越过鸿门崖，到达五台山。

聂荣臻在阜平接到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要来晋察冀的消息后，非常兴奋。他当即和在城南庄的刘澜涛、蔡树藩、黄敬等中央局领导人研究接待问题。为了保证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安全到达阜平，他亲自派晋察冀中央局副秘书长周荣鑫等，赶到五台山去接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为了让一路辛劳的毛主席等中央领导人休息好，他把自己和军区其他几倍领导人住的最好的房子腾出来，让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住。自己则搬到隔壁一间较小的房子。他亲自安排好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的住房后，又亲自布置保卫安全问题，并对院内院外的警戒位置做了专门要求。

4月10日下午，按捺不住激动心情的聂荣臻，安排好毛泽东和其他中央领导人的吃住以及安全警卫等事宜后，又亲自到离中央局所在地城南庄约五六公里的地方去迎接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的车队。傍晚时分，毛泽东的车队与聂荣臻的迎接队伍会合了。聂荣臻快步走向前去，紧紧握住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的手激动地说：“主席一路辛苦了，我们一直期待着您和中央其他领导人的到来。”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高兴地与前来迎接的中央局以及军区负责人一一握过手之后，一同驱车来到住处。

毛泽东从重庆谈判回来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全面内战爆发后，由于长期转战陕北、得不到足够的休息，再加上从陕北到晋察冀一路长途跋涉劳累过度，身体显得十分疲倦。为了让休息好，早日恢复健康，聂荣臻对毛主席的生活起居做了精心安排。

毛泽东习惯晚上工作白天休息，晚饭是他的早饭，早饭倒成了他的晚饭。为了不惊扰毛主席的睡眠，他把跟随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作战科搬出了小院，同时还专门派了一个警卫员用长竿驱赶树上喧闹的麻雀。聂荣臻当时有气管炎，天蒙蒙亮时就咳嗽。毛泽东住进小院后，为了保证他的睡眠，他早早就起床，到外边去度过这段时光。

自从毛泽东来到晋察冀中央局所在地城南庄以后，聂荣臻天天都同毛泽东见面，有时是毛泽东有事找他，有时是聂荣臻主动请示工作，有时则是两人回忆往事。聂荣臻自1931年底到长征结束，一直与毛泽东在一起，共同度过了那段最艰苦的岁月。1943年至1945年，他又在延安住了一段时间。他们有许多能够共同回忆的历史和需要共同研究的问题。

一次，他们兴致极浓，作了彻夜长谈。毛泽东从由陕北到晋察冀的沿路景观谈起，谈到党的政策和历史上执行政策方面的经验教训，谈到中央苏区时的“左”的错误路线给革命造成的损失。毛泽东还特别谈了晋察冀边区群众留给他的深刻印象。他说：一过龙泉关，觉得群众很热情，就好像当年在江西到了兴国一样，群众都是笑逐颜开。

在谈话中，毛泽东还高度称赞聂荣臻说：在抗日战争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是要试一试，在敌后究竟能不能站得住脚，结果你们在敌后站住了。毛泽东还风趣地说，那一年，白求恩要来五台山工作，我对他说，五台山，前有鲁智深，今有聂荣臻，聂荣臻就是新的鲁智深。鲁智深醉打山门，你聂荣臻却打出了一个晋察冀。

聂荣臻谦虚地说，一一五师分兵时，我们还不到3000人，能在敌后站住脚，最主要的是有党的政策。我们严格执行党的政策，把晋察冀的抗日力量都团结起来了，群众都发动起来了。有了群众的支持，就不怕日伪军“扫荡”了。

毛泽东一边吸着烟，一边不住地点头称道。

聂荣臻又向毛泽东汇报了晋察冀的土改情况，和土改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他说，在土地改革问题上，有人批评他的右倾。原因就是他没有搞“左”的那一套。那时候，有的地方出现了消灭地主、富农的现象。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不符合中央的土改政策，我们不能那样子搞。

毛泽东完全同意聂荣臻的意见，批评了那些错误做法，并说：斯大林曾经说过，苏联当年搞富农吃了亏，我们应该记取这个教训。

谈罢土地改革问题，已经过了午夜时分。聂荣臻怕影响主席休息，起身告别。但毛泽东谈兴正浓，毫无倦意，他叫聂荣臻搞点酒菜来，边吃边谈。

聂荣臻让警卫员搞来一点酒菜，同主席继续畅谈。

他们从土地改革问题，又谈到王明路线、党内斗争、遵义会议和《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

最后，毛泽东同志谈了对解放战争的想法。他说，抗日战争打日本，是要持久的，解放战争打蒋介石不能拖得太久，解决得越快越好，这样对我们有利。第一步，先解决东北、华北。为了引开国民党的力量，让刘邓大军出大别山，陈粟大军打过长江去。第二步，西北野战军到西北、西南去。华北除抽调部分兵力增援西北、西南外，其余部队仍留在华北地区，准备在华北搞两三个兵团。那时候，因为华北大部分地区已经解放了，敌人只固守着几个城市，部队建制用不着那么大，待解决了东北敌人之后，再解决华北剩下的城市。这就是当时毛泽东对战争进程的一些设想。

聂荣臻与毛泽东结束这次谈话时，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

周恩来、任弼时等中央领导人在城南庄住了十多天后，就率领中央机关全体人员到西柏坡与刘少奇、朱德、董必武等人组成的中央工委会合去了。毛泽东、江青、汪东兴、师哲等人暂时留在城南庄，准备到苏联去。

在周恩来、任弼时率中央机关去西柏坡的这段日子里，毛泽东一有事就找聂荣臻商量。一天，毛泽东请聂荣臻来到他的卧室兼办公室，征求他是否去苏联。毛泽东问聂荣臻说：“我的身体不太好，斯大林同志请我去苏联休养，你看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聂荣臻说：“斯大林邀请你去莫斯科，这固然是一番好意，如果主席要去的话，我们可以护送到东北。但是，如果主席征求我的意见，我觉得还是不去为好。因为根据现在的情况，护送主席到东北，一般说没有问题。不过处在战争环境，难以有绝对把握。其次是你现在的健康状况已经很差，再长途跋涉，就更不利了，请主席三思。”

毛泽东听了聂荣臻的意见后，认为讲的道理，表示考虑一下再作决定。后来，毛泽东决定不去苏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