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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和谈的道路坎坷曲折

发布时间:2017-09-06 10:26   作者:   来源:   点击数:0

一、傅作义派人探虚实

半夜里就起雾了,天大亮后,雾还笼罩着一切。居仁堂院子里的空气没有了往日的清新、明净,像马踏过的小河水,浑浊晦暗。

傅作义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脸上布满了倦意。解放军北平合围之势行将完成,他昨夜又彻夜难寐了。

门轻轻地被推开了,随着一声“报告”,联络处长李腾九进来了。

“腾九,有事吗?”傅作义平静地问。在部属面前,他尽力掩饰着内心的焦灼和不安。

“总座,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李腾九说罢,笔立恭候。

“腾九,你——”傅作义收住步子:“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李腾九与傅作义系保定军校先后期同学。李毕业后,追随傅左右,也是深得傅赏识的幕僚之一。二人虽说地位悬殊,却也无话不谈。李腾九今日欲言又止,自有用意。

“总座,今后方针大计,你有什么考虑?”李腾九问。

傅作义顺手摘过一根枯枝,握在手上,反问道:“你说应该如何考虑?”“那我就说了,事到如今,只有和、战二字,而眼下的时局,我们不能战,只有谈和。”

“不能战,只能和?谈和,如何谈?”傅作义走进屋里,李腾九也跟着进了屋。

“可通过适当人物沟通关系。”李腾九稍作停顿,瞅了一眼傅作义的表情:“我要向总座报告的,就是此事。”

傅作义把手中的枯枝放到桌上,双目注视着李腾九。

“我的堂弟李炳泉,衔命来谈和平问题。他想通过我,与总座秘密会见。他跟我谈了不少。”

“哦——”傅作义沉吟了一下,“他是干什么的,奉了谁之命?”

“堂弟是平明日报采访部主任,奉了中共北平地下党之命。”

“你们谈了些什么?”

“谈得最多的是形势。他说总座是名扬天下善于守城的名将。但你今天守北平,和当年守涿州、太原、绥西迥然不同,断然守不住。战无希望,以和为佳。”

听了这些话,傅作义显得漫不经意。

深谙傅作义特点的李腾九,知道他心中正在琢磨此事。

“我觉得不管情况如何,都可以谈一谈。谈了,至少可以摸摸对方的意图。”

傅作义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对李腾九的建议未置可否:“这样,你可以和他继续联系,一要注意保密,二要注意他的安全,必要时可让他住到你处。”

李腾九告退后,按傅作义的吩咐,安顿了李炳泉。

几天后,傅作义通知李腾九,把李炳泉找到办公室。

二十岁出头的李炳泉初生牛犊,毫不怯场,一见面,就向这位赫赫有名的国民党上将侃侃而谈:“……我受北平地下党的派遣,前来面见傅将军。希望傅将军当机立断,举行和平起义……”

“具体如何实施?”傅作义有意显得谦恭。

“派人出城与解放军面谈。”李炳泉说得很干脆:“如果总司令信得过,我可以作为代表之一,另外由你再指定一二名代表一起去。”

傅作义不假思索地说:“好,派崔载之与你一起出城,与解放军商谈行吗?载之和你都在平明日报社工作,想来你们很熟悉了。”

“可以。”

傅作义当即找来王克俊,让他安排崔载之、李炳泉出城事宜,并嘱咐让他们带上一部电台,配上可靠的通信人员。

李腾九、李炳泉正要起身告辞,傅作义又吩咐李腾九:“你称病带上一部电台,住进医院去,不管其他事,专门与载之他们联络。

李炳泉一下从地下党的代表,变成了傅作义的代表。

“到西柏坡去,找中共中央,找毛泽东主席。”崔载之、李炳泉见面后,商定了此行的目的地。

坐着崔、李及报务员、译电员的吉普车,从广安门傅作义部孙英年师的防地出城,径直向东驶去。一路上,他们商量着谈什么、怎么谈,兴致甚高。

车到河北涿县的一个村口,遇到了解放军的一个哨卡。哨兵看车上的人穿着老百姓的服装,很有礼貌地示意停车。

李炳泉说明身份和来意后,哨兵把他们带到一间四合院里。一位解放军干部迎了出来,自我介绍:“我是十一纵司令员贺晋年。”

贺晋年一边安排来人坐下烤火、喝茶,一边很快给平津前线司令部打电话。

“我们首长有指示,欢迎你们代表傅作义将军出城谈判,由我们派人护送二位到平津前线司令部去。”贺晋年放下电话说。

“我们能直接找中共中央的领导谈吗?”崔载之问。

“中共中央住地离这里太远,路上难免出危险。更主要的是,平津前线司令部完全可以代表中共中央,而且许多问题的解决,还要靠前线司令部。”

崔载之、李炳泉点头认同。

“这样吧,今天时候不早了,你们在这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再走。”

在一个班的解放军的护送下,第二天下午,崔载之他们的吉普车来到了蓟州区八里庄附近,一队解放军迎了上去。

打头一位身材高大的干部说:“我叫王朝纲,是平津前线司令部的队列科长,奉命前来迎接你们的。”说着,把崔、李二人接进了一所宽敞的院子里。

一位面相和善、文静的干部早已等候在门口,把崔载之、李炳泉迎进屋里。屋子里炉火烧得很旺,炉上坐的茶壶“咕咕”直响,从一路寒风中走来的两人,顿时感到温暖如春。

“我叫苏静,是东北野战军的作战处长。奉首长的命令来接待二位,并与二位会谈。”那位干部自我介绍。

崔载之、李炳泉也作了自我介绍,李炳泉还特别说了他是中共地下党员。

“我们是代表傅先生来谈判的,傅先生决心已定,走和平的道路。现在城里形势很复杂,中统、军统活动很厉害,和谈的事务必请你们注意保密。”崔载之说。

“这个我们会十分注意,请放心,”苏静说,“傅将军的主要打算是什么呢?”

“傅先生准备通电全国,宣布实现和平解决。他建议成立华北联合政府,他参加政府工作,其军队由华北联合政府指挥。”

苏静立即将情况向平津前线司令部作了汇报。

第二天上午,一辆吉普车驶进八里庄,刘亚楼从车上走了下来。

苏静作了介绍后,双方坐下会谈。

刘亚楼分析了全国的形势,强调了共产党、解放军的作战目的就是解放全中国。

“平津战局的前景如何?解放军准备采取什么方式解决?”崔载之关切地问。

“平津地区一定要解放,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们在做好攻城准备的同时,力争和平解放。这是因为和平解决,对平津地区人民的生命财产,对文物古迹,对工厂学校有好处,当然,对傅将军及其部属也大有好处。”刘亚楼说。

“贵方解决问题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崔载之又问。

“最基本的就是以对方放下武器、解除武装为前提条件。不允许保存其反动武装,更不允许成立什么华北联合政府。”

崔载之、李炳泉听着,感到刘亚偻谈的,与傅作义的想法相去甚远,一时语塞。

刘亚楼又说:“如果这些能做到了,傅将军及其部属的生命财产完全可以得到保证。”

中午,刘亚楼回前线司令部后,崔载之、李炳泉即通过电台,把情况向傅作义作了汇报。晚上收到了傅的回电:双方距离很大,城内蒋系兵力大于我能控制兵力的十倍,想法难以实施……

谈判出现了僵局。

聂荣臻得到了会谈情况的报告后,立即与刘仁商量。他认为,会谈要成功,必须促使战局发展到傅作义觉得无路可走;同时,也要积极工作,促使傅作义真正认清时局,丢掉幻想。

聂荣臻还询问了李炳泉的有关情况。

刘仁证实,李炳泉的确是地下党员。

两天后,崔载之、李炳泉收到了傅作义致毛泽东主席的电报:为使人民迅速得救,拟通电全国,停止战斗,促成全面和平。请求贵方稍向后撤,避免战斗,恢复交通秩序,今后我不再保留军队,军队如何处理,由毛主席决定。但当前千万不能搞阵前缴械。

崔载之把这个电报交给苏静,苏静即让王朝纲送到平津前线司令部。司令部又将电报转呈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

崔载之从城里频繁的来电中得知,形势剧变。傅作义会不会贸然发通电呢?要发通电,即等于拒绝了解放军方面所提的条件,和谈必定破裂。

崔载之急了,立即发回电报:要考虑解放军方面的条件,放下武器,勿发通电,否则谈判不可能成功。

一份署名李腾九的电报发来了,要崔载之立即回城汇报,留下李炳泉和电台。

聂荣臻反复分析了第一次会谈的情况,认为傅作义派出的两个代表,不是军政要员,也没带来任何会谈方案,因此,这完全是傅作义的试探性的动作;然而,这毕竟是傅作义在和谈的道路上迈出的第一步,尽管这一步迈得不是那么扎实、有力。聂荣臻初会和谈代表

一月八日下午,聂荣臻接到电话报告,说傅作义派出的第二批和谈代表已到八里庄,便立即按照事先与林彪商定的方案,驱车赶去。

这次傅作义派出的代表有两个,一人是“华北剿总”地政处处长周北峰,另一人是民盟副主席、燕京大学教授张东荪。

傅作义早就产生过一个想法,请第三方面的党派和知名人士来斡旋。恰巧,中国民主同盟这时派他们的副主席、燕京大学教授张东荪前来接洽,建议与共产党和平谈判,傅作义便请张东荪作为自己的代表之一,出城谈判。

张东荪同意傅的意见后,傅作义当夜又召见了周北峰。

“北峰,你对目前形势怎么看?”一见面,傅作义就问。

周北峰近期很少到“剿总”总部,偶尔见到傅作义,也未谈过这类问题,一时不知怎么说,便反问了一句:“总司令怎么看?”

“蒋介石政治腐败,人心涣散,军事无能,经济崩溃,谁也救不了他了。毛泽东领导中国,是可以把中国搞好的。前几天我派崔载之与解放军接上头了,但没谈出个结果来。我已去电说派你去谈判,解放军方面已同意。明天,你就跟张东荪到蓟州区去。”

“去谈判,谈什么,怎么谈?”周北峰问。

“你去了相机行事吧!”

见周北峰还有些犹豫,傅作义又说:“抗战时,你曾代表我到延安,拜见过毛泽东。你这次去,会谈好的。”

出发前,北平地下党派崔月犁赶到张东荪家,向他和周北峰两人介绍了行车路线和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

当张、周二人赶到蓟州区城东南的八里庄时,李炳泉在那里迎候他们。

李炳泉正安排两人吃饭,聂荣臻赶来了。

聂荣臻向他们问候后,很客气地打了个手势,让他们继续用餐。张东荪、周北峰见到聂荣臻,显得很激动,两人匆匆吃完了饭。

周北峰先开了口:“傅将军上次派出的崔载之、李炳泉二位代表到这里一个多星期了,谈判没有多少进展,很着急,就派我们来了。”

“目前形势发展很快,傅将军是该着急一些了。”聂荣臻说。

“傅先生这次派我们来,就是希望能尽快达成和平协议,以免文明古都毁于战火,二百万人民遭受涂炭。”张东荪说。

“那好。”聂荣臻微笑着向两人点了点头。

聂荣臻介绍了全国的战局和平津的形势,接着说:“傅将军无论西退,还是南撤都不可能了。”

“是这样。傅将军已经看清这一形势了,”周北峰说:“贵军对解决北平问题有些什么基本设想?”

“我们的方针政策是很明确的,已经多次公开讲过。前几天,刘亚楼参谋长还与崔载之、李炳泉先生谈过。”聂荣臻把解决平津问题的基本态度重述了一遍。

张东荪、周北峰相互对视了一下。

“前几天,毛泽东主席又就解决平津问题,电示前线司令部。毛主席说,只要傅作义将军能让我们和平接收平、津,允许傅部编为两个军,他本人可赦免战犯罪,保存私人财产,住北平或出外边由他自定,他的部属的生命家财不予侵犯。我们将坚决按照毛主席的指示来办。”

谈了半个来小时,聂荣臻见年岁较大的张东荪已有倦意,便说:“你们今天够辛苦的,休息吧,明天再谈。”

张东荪到后面屋里休息去了,李炳泉小声地对周北峰说:“聂司令员就住在东边的小院儿里,你不妨去谈一谈。”

周北峰返身进了东边小院儿。聂荣臻正要拿起书看,见周北峰进来了,就热情地给他让座、沏茶。

“周先生,你的情况我是了解的。抗战时,你代表傅将军到延安,见过毛主席,为团结抗战做了许多工作。一九四六年,你又代表傅将军到张家口,那次傅和我们谈是个骗局,所以我没和你见面。”

周北峰点点头,有点尴尬。

“这次你来,我们欢迎。不过,傅将军有诚意吗?”

“有,有诚意。”周北峰连忙起来欠了欠身。

“傅将军会不会用当年守涿州那样的办法,在北平负隅顽抗呢?”聂荣臻问。

“不会,不会。”

“那就好。现在无论作战对手、战争形势、群众意愿,乃至部属的情况,都和当年守涿州不一样了,用那一套办法管不了用。,,聂荣臻说完,又接着问,“你这次来是单谈北平问题呢,还是包括傅统辖的全部地区和部队?”

周北峰回答:“我们是奉命来谈全面问题的,包括平、津、塘、绥的一揽子和谈。”

聂荣臻详细询问了北平市内和傅作义的情况,周北峰一一作了回答。

“聂将军,傅先生最关心的是条件问题。”周北峰又说。

“这条件,就是毛泽东主席电示里提出的,我也向二位解释过,即傅将军停止抵抗,让我们接收平、津。”

“傅先生有疑虑,我们和谈谈得具体一些,是他的希望。
“可以这样。”聂荣臻停顿了片刻后问:“你出城前,和谁见过面了?”

“和崔月犁先生见.过面。”“好吧,明天我们正式会谈。今晚你早点休息。”
这天,林彪、聂荣臻向中央军委发了电报,汇报了与张东荪、周北峰谈话的情况:

八日十五时我与傅作义的代表张东荪、周北峰进行了谈话。据张东荪谈,傅要我代表他出来谈判,张当即表示称:“你是蒋介石的官,我是民主同盟的分子,我不能当你的代表,我只能把你的意见转达给对方,并要你派一代表同我去。”

傅对张表示以下几点:

(一)平、津、塘、绥一齐解决。

(二)要平津以后能有其他报纸。

(三)政府中要有进步人士。

张谈: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陪衬语。

(四)军队不要投降或在城里缴枪的方式,采取有步骤的办法,即是调出城外,分驻各地用整编等方式解决。如同意此方针,当由双方派代表协同拟定具体办法等语。聂问张,傅能否下令蒋系部队出城。张答:傅称,中下军官多为傅人,能控制能保证,如有不遵令者,傅可解决他。张并谈,基本是军队问题,我是外行,请你们详细考虑。聂问张:傅究竟是什么打算,能否永远站到解放军方面来.还是跟蒋介石殉葬,或者还幻想第三条路。张答:我的观察,傅是决不能打下去了,其原因是其主力被歼,美援无望。不久一批美援经上海时全被国防部换了一批旧货,傅很不满而失望。城内粮食不能持久。傅一脑子旧东西,不愿在中共下做事。第三条路线曾经有人活动过,我曹竭力阻止和破坏,现在傅亦没有这一打算。我看傅还是想要点面子下台,他称之为光荣的交代。其次是与周见面,其军事方针如张所谈不赘。

以上是我与张、周谈话的要点。我们判断是真假两面,如果傅真的这样,其用意是平津不战以讨好人民;不投降缴械讨好蒋介石;让出平津讨好中共。将来我军对他实行缴械时,其责任在我。傅这种打算,是真是假都很难实现,因我们判断,蒋系部队不会听其命的。我们拟回答两条如下,如傅能保证部队听命开出城,则我们准备答复他,规定时间地点将部队调出,分驻各地缴械;如不能保证,则要傅开口子,扣军官,实行里应外合。如果这两条都做不到,则我公开宣布军事行动。请中央立即回电,因张要走,同时天津攻击在即。毛泽东一月九日凌晨二时为中央军委起草复林彪、聂荣臻电:

八日十五时电悉。你们应回答如下几点:“(甲)平、津、塘、绥均应解决,但塘、绥人民困难尚小,平、津人民困难甚大,两军对峙,军民粮食均有极大困难,故应迅速解决平、津问题。(乙)为避免平、津遭受破坏起见,人民解放军方面可照傅方代表提议,傅方军队调出平、津两城,遵照人民解放军命令开赴指定地点,用整编方式,根据人民解放军的制度改编为人民解放军,并由双方代表于三日内规定具体办法,于一月十二日下午一点开始实施。平津两处办理完毕后,即可照此办法解决塘、绥问题。(丙)政府中有进步人士,平、津报纸不只中共一二家,是中共民主纲领中原来就有的,故不成为问题。”

三、聂荣臻提议给和谈代表送礼

一月九日上午,按照中央军委的指示,林彪、聂荣臻来到周北峰、张东荪住地,双方开始会谈了。

聂荣臻指着同来的华北军区作战处长唐永健:“你注意把谈的内容都记录好。”

“张先生、周先生,昨天你们与聂司令员谈的内容,我都知道了。”林彪开了腔。

“昨晚我们也将到这里见到聂司令员的情况,向傅先生作了汇报。不过,他的回电很简单:‘谈后即报’。”周北峰说。

林彪说:“按你们的意见,谈判的范围应包括以平、津、塘、绥为中心的所有傅先生的辖区。我们同意一起谈。请你们转告傅先生,我们的意见集中起来就是‘两个化’,所有军队一律解放军化,所有地方一律解放区化。”林彪的口气很硬。

“解放军化、解放区化是什么意思呢?”林彪解释道:“就是由傅作义将军下命令,所有傅将军统帅的军队按照谈定的协议开赴指定地点,采用整编的形式,改编为人民解放军。解放军开进北平、天津,和平接管这两市。”

“这个,我们马上报告傅总司令,”周北峰说:“傅先生的意思,新保安、张家口作战中被俘的人员,不作战俘看待,一律释放,宽大处理;对军队的行政文职人员和工勤人员妥善安排工作,给予生活出路;对所属军政人员过去的罪行,不予追究,由傅负责。”

聂荣臻说:“一旦实行了解放军化、解放区化,傅将军的这些要求,都可以实现。也就是说,新保安、张家口的被俘人员,一律释放;参加起义的人员,一律不咎既往,凡愿参加工作的都可留下来安排适当的工作,愿还乡的发足路费,填发证明,资遣返乡,并通知地方政府不予歧视。至于傅作义将军,不作战犯对待,保全其私有财产,并在政治上给予一定的地位。”

张东荪、周北峰连连称好,并认为傅作义一定能接受。

“我们党的这些政策,是很宽大的,是仁至义尽了,现在要解决问题,关键在傅将军。傅将军要认清形势,以国家和民族的利益为重。”聂荣臻说着,站起了身,“全国的解放已经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作为傅将军,唯一可走的,就是和平起义的道路,流芳百世的道路!”

聂荣臻讲得有些激动了。

张东荪、周北峰也深受感动:“我们一定劝导傅先生,以民族的利益为重,走聂将军指示的路!”

谈到中午,林彪、聂荣臻与张东荪、周北峰一起吃了饭。

林彪、聂荣臻嘱咐他们,多住几天,谈好了再走。

一天晚上,林彪、聂荣臻又到了张东荪、周北峰的住处。他们谈了傅所属军队如何改编,所属地区如何解放区化,军政人员如何安排等问题。

林彪问:“周先生,你对这些有什么想法,傅将军有什么要求?”周北峰说:“关于军队的改编,我们出城时草拟了意见,以团为单位出城整编;关于新保安、张家口、怀来作战被俘人员,不作战俘处理,一律释放;文职人员一律吸收到新的工作单位继续工作。”

林彪、聂荣臻都说,傅将军部属的出路问题,上次谈判时已经谈到了。我们再重申一遍,各地作战被俘人员都可释放,不追究他们以往的责任,就是不咎既往;凡愿继续工作的都可留下安排适当’的工作,不愿工作而要还乡人员,都可遣,并发资遣费和资遣证明书,嘱咐地方政府不予歧视。
 
聂荣臻还强调:“我们说话是算数的,这些规定是不会改变的”
 
张东荪、周北峰觉得该谈的都谈了,这些规定是入情入理的。

第二天上午十时,聂荣臻和林彪、罗荣桓、刘亚楼都来了。他们招呼张东荪、周北峰,走进隔壁一间房子。

这是一间经过布置的房子,两张方桌拼在一起,桌子两边是长凳。双方分坐两边。

落座后,双方就前两次交谈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这就算正式的会谈了。

谈完后,聂荣臻问道:“张先生还有什么意见?”

张东荪摇摇头。

聂荣臻又转向周北峰。

周北峰说:“傅先生要求谈的,都谈了,没有什么意见了。”

聂荣臻吩咐唐永健中午加班,将谈判的情况整理成谈判纪要,一式两份。

下午,参加上午会议的人员又都到了会场。周北峰、张东荪先看了唐永健整理出来的谈判纪要,感到很满意。

林彪、聂荣臻、罗荣桓分别在谈判纪要上签了字。

周北峰签完字后,递给了张东荪。

张东荪连连摆手,说:“我不用签字了。我是民盟成员,只能在中间当个调解人和见证人,代表不了傅作义将军。再说,我这次不回城里了,准备先返回燕京大学,然后启程去石家庄拜见毛主席。”

聂荣臻合上《谈判纪要》时,特别叮嘱周北峰:“周先生,傅将军答复的最后期限是一月十四日。”

周北峰连忙点头说:“是,是,记住了。”

这时,刘亚楼走进屋来:“张先生、周先生,回去经过我方的一切事宜,都已安排好了,我们派人送你们到前沿阵地。过火线后怎么走,你们用无线电详细联络吧。”

聂荣臻是个重感情的人,觉得双方好不容易达成协议、签了字,是件好事,应该给对方代表送点东西作纪念。他一提出,其他人也都觉得应该送,但一下子又想不出送什么东西好。

“有什么战利品也行呀!”聂荣臻笑着说。

站在一旁的苏静,忽然想起最近每人发了一双高筒皮靴,是攻克锦州时从敌人仓库里清理出来的。

“皮靴?皮靴也很好嘛!”聂荣臻等人都表示赞同。

但是,要回孟家楼去取,已经来不及了。苏静和王朝纲一商量,干脆就把自己舍不得穿的高筒皮靴,送给了张东荪、周北峰。

傅作义的两位代表接过皮靴,连声说:“礼轻情义重,礼轻情义重啊!”

四、傅作义唉声叹气

近来,部属们发现,一向含而不露的傅作义,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心神不定,烦躁不安,动辄训人。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他从广播里收听到新华社发表的陕北权威人士谈战争罪犯的新闻稿中,被列为头等战争罪犯的有蒋介石、李宗仁等四十三人。当他听到“傅作义”三个字时,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全身的血直往头上涌。

好一阵子,傅作义才缓过劲儿来:“把我列为头等战犯,把我逼到绝路上去,这和谈还谈不谈!”

中共中央早已预料到傅作义的反应,立即通过傅冬菊,向他作了说明:傅将军与中国共产党和谈,尽管十分保密,却早已被无孔不入的特务觉察,密报蒋介石;蒋介石是因为没有掌握有力的证据,再加上怕“为渊驱鱼,为林驱鸟”而未动手。如果不把他列入战犯名单,仅此一条,蒋介石就可以把他搞掉.把他的军队吞并掉。

傅作义听罢,一下子醒悟过来:“共产党人考虑问题比我高明。”

一九四九年一月一日,毛泽东在致林彪、罗荣桓、聂荣臻的电报中,又特别讲了这个问题:“……傅氏反共甚久,我方不能不将他和刘峙、白崇禧、阎锡山、胡宗南等一同列为战犯,我们这样一宣布,傅在蒋介石及蒋系军队面前的地位立即加强了,傅可借此做文章,表示只有坚决打下去,除此以外再无出路;但在实际上,则和我们谈好,里应外合,和平地解放北平,或经过不很激烈的战斗解放北平。傅氏立此一大功,我们就有理由赦免其战犯罪,并保存其部属。”

毛泽东还指示,要派一个可靠的人,通过傅作义亲近的人引见,当面向傅陈述这些意见。

经商量,聂荣臻等人认为李炳泉最为合适,便安排李炳泉回城,通过李腾九引见,与傅作义面陈了上述意见。

傅作义听后,心里踏实了,情绪大为好转,但他仍未打消全部疑虑。他没有完全接受平津前线司令部提出的和谈条件,只是说:“为了保存北平的文化古迹,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要和平谈判。”

张东荪、周北峰出城谈判时,每次来电请示,他回电都要求“谈得具体些”。他怕谈不具体,到时生变。

告别林彪、聂荣臻、罗荣桓后,张东荪、周北峰坐上刘亚楼为他们准备好的汽车,在一名参谋和四名战士的护送下,当晚赶到了清河镇。张东荪被送回了燕京大学。

周北峰住清河。第二天清晨,参谋和战士们又护送周北峰到了火线处。

“前面是两军交界处,我们不能往前走了。”参谋客气地说。

“谢谢你们,请回吧!”周北峰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响起了枪声,子弹“嗖”地从他头上飞过,周北峰急忙卧倒。

几分钟后,平静下来了,周北峰匍匐到路边一间茅草房前,找到坐在门口的两位老人:“我是燕京大学的教师,想进城回家,麻烦你们跟前面说一说,不要开枪。”

两位老人犹犹豫豫,后来还是应允,上前说通了士兵。

士兵把周北峰带进一间小屋,一名排长模样的军官开口盘问。周北峰一听,是南方口音,而非傅的嫡系部队的察、绥一带口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万一身上的谈判纪要被中央军发现,可要惹麻烦了。那个军官接着搜了身,幸好《谈判纪要》缝在内衣里,未被发现。

中午,周北峰回到家里,如释重负,他立即给王克俊打电话:“我平安回来了,饭后立即到总部去!”

周北峰刚放下电话,电话铃又响了,是王克俊来的:“总司令请你立即来,这里给你准备饭,就到这里来吃!”

对方感觉到周北峰有点犹豫,又催促:“衣服也别换了,马上来!”

周北峰乘车赶到居仁堂,这里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傅作义正在布置城防。

周北峰找到傅作义的随从副官,叫他通过王克俊告诉傅作义,说自己正在办公室等候。

不一会儿,傅作义走进来了,问了一下一路上的情况后,说:“你来电说签了个协定,有文件吗?”

周北峰小心地从内衣里取出文件:“不是协定,是个谈判纪要。”

傅作义坐下仔细地阅看起这份纪要。

周北峰观察着傅作义的表情,心里略有些紧张。傅作义神情肃穆。

出乎周北峰的预料,傅作义看完纪要,放到桌上,没有说好,而是连连唉声叹气。

“总座,你觉得怎么样?”周北峰沉住气,轻声问。

傅作义不语。

“这是双方谈完后归纳整理的,附记上已写明,务于十四日午夜前答复。”

傅作义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

“如有什么不妥之处,还可以与解放军方面电报联系。”周北峰说。

傅作义停下步子:“你电告解放军,就说已经回到北平了。至于这个文件嘛,过两天再说。”

周北峰回家后,在沙发上坐下,思考起来了。

傅作义为什么对这样一个纪要,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同意呢?要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与解放军协商,取得一致:过了头的,可以纠正过来;不具体的,可以具体化……是不是傅作义想拖延?纪要上白纸黑字,“务于十四日午夜前答复”,再拖,又能拖到什么时候?

傅作义会不会背水一战?企图重演当年守涿州的一幕?可是,时局和当年已全然不同。对手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解放军,市里的平民百姓,以至大多数的官兵,都盼望和平,谁人给你去守城?而如果真的打起来,二百万市民,数千年的文化古迹,后果不堪设想。

周北峰想着想着,手心里沁出了汗。

第二天上午,周北峰找到了崔月犁,向他谈了傅的态度:“情况就是这样了,崔先生你说怎么办好?”“平津前线司令部和城工部,都明确指示我们,力促傅将军走和平起义的道路。这是唯一的道路,于国于民于己都好。”

“可傅先生目前的态度……”

“这对傅先生来说,是个根本性的转变,不会那么容易,我们这里工作不要放松。这工作你们要做,我们也要想法子做。”崔月犁耐心地说。

从崔月犁处回来后,周北峰来到了傅作义的家。家里只有傅冬菊一人在。

“冬菊,你爸爸这两天情况怎么样?”周北峰问。

“情绪很差。昨天早上,我见他坐的椅子下扔了许多断了的火柴棍,都是他咬的。”傅冬菊想了一下又说:“昨天晚上他回来后,时而坐下,时而站起,心神不定,还不时唉声叹气……有次我进屋给他送小吃,见他用拳头不停地击自己的后脑……”傅冬菊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

“冬菊,我是你爸爸的部下,跟随他多年了,可以说对他是深知的。他是个爱国家爱人民的人。要说问题,就是跟着蒋介石跑,打了几年内战……现在这个时候,你要格外细心,多关心他。”

“我最近不干其他的,就做好这事。”傅冬菊说。

第二天一大早,周北峰借送文电的机会,进了傅作义的办公室。正在看地图的傅作义抬起头来,眼睛罩着一圈儿黑晕。

待傅作义看完电报,周北峰急忙说:“总座,《谈判纪要》的事……

没等周北峰说完,傅作义递过电报:“你把这电报办一下。”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这是有意岔开!”周北峰心里一惊。

下午,周北峰又来到傅作义的办公室,开口便说:“总座,《谈判纪要》的答复日期是十四日午夜前,不能再拖了。”

傅作义低着头,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必须很快回人家一个电报。”周北峰说。

傅作义左手五指顶在额头上,闭目沉思。

墙上的挂钟“嘀哒”不停地走着,那响声仿佛比平时显得急促、沉重。

“这样吧,”傅作义终于抬起头来:“你给林、罗、聂回一个电报,就说纪要的内容我们已经认真研究过,只是限于十四日午夜前答复,时间太仓促。”

过了一会儿,傅作义又补充说:“你告诉他们,不日你将同邓宝珊再去。”

周北峰无奈,只好退出,按照傅的意思拟写电报发往平津前线司令部。

傍晚,收到了平津前线司令部的复电:“电悉,可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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