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宣传群众

没过几天，学校放暑假了。

就在临放假前，聂荣臻向江津学生联合会提出建议，由学联出面，号召学生利用假期到各地演讲，揭露列强对中国的侵略。学联采纳了聂荣臻的意见。

放假后，学联专门就这件事开了会。聂荣臻参加了这个会，又做了一些准备工作，直到放假后的第四天才往家赶。

一封由聂荣臻参与起草的学生联合会写给同学们的信中说：学生联合会“感时势之多艰，不容就手而旁观，邀集津中各校，组联合之会，同捍时艰，共剔外患，激扬民气，以奠家邦。此敝会人区区之心，当亦同胞所共谅也，然今者各校假期已至，而国家之风浪正高，岂可漫无组织，不为善后之策。故特请×××先生于假中返里后，本此爱国之决心，速组分会，多事演说，广播传单，使国人皆存警惕之心，僻壤穷乡，亦知国家之势，常与本会声息相通，则于后事其庶乎有补。此皆国人应有之责，不容或辞。”

发完信后回到家的那天下午，聂荣臻把妹妹荣昌叫到跟前，吩咐她把同学聂天一和唐家修请来。

一个多小时后，聂天一和唐家修都来了。

正在写宣传计划的聂荣臻放下笔，对他们说：“请二位来，是想让你们明天早上分头去请几位同学，来商量宣传演讲的事。另外，也顺路到吴滩场上买点纸、毛笔和墨。”

这天晚上，聂荣臻在桐油灯下写宣传计划和演讲提纲，一直到深夜。妈妈三更时分醒来，仍见荣臻房间的窗口透着光亮。

第二天一早，应邀的同学都来了。聂荣臻把学生联合会的信、宣传计划、演讲提纲和标语、传单读了一遍，征得了大家的同意。接着，他作了分工：江泽民念读标语，彭既刚等人书写，叶楚才负责检查，聂天一、陈康等劈竹签制作标语旗，唐家修、聂鸿福刻印传单。

聂荣臻具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分工很合适。大家根据分工，很快干起来，不到两个小时，就把传单、标语、小旗都准备好了。

这是吴滩场一个赶场的日子。卖东西的，买东西的，看热闹的，过路的……狭窄的街道上人流比肩接踵。吹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嘈杂纷沓。

聂荣臻带着宣传组的同学们，举着“爱国宣传组”的横标走来了。同学们贴标语、发传单，很快把赶场的人们吸引过来了。

“乡亲们，我们祖国有大好河山，我们民族创造了许许多多的文明。可是，自从鸦片战争以后，腐败无能的清王朝出卖主权，帝国主义加紧了侵略。现在的北洋军阀政府和清朝政府一样，腐败无能，投敌卖国。本来，第一次世界大战我们是战胜国，战胜国就应该得到战胜国的待遇。可是，列强竟要将德国在山东的特权，交给日本，继续分割我国。北洋军阀政府同意了，准备签字。乡亲们，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四周响起了愤怒的喊声。

“乡亲们，山东、上海等沿海地区，已经遭到列强的侵占了。我们四川地处祖国的腹地，虽然列强的军队还没来，但是，列强的魔爪已经伸过来了。大批的日本货就是魔爪。大家想一想，一个国家是不是强大，很重要的是看工业发达不发达。我们的工业很薄弱，很不发达。现在日本货物充斥市场，这就要大大影响、限制我国工业的发展。这不正是经济上的侵略吗?经济发展不起来，就要受到人家的欺侮。所以，我们要立即行动起来，不用日本货，抵制日本货！”

“抵制日货，反对日货!”

“誓死不当亡国奴!”

人们的情绪，一下子上来了，反日口号震撼着吴滩场的小街。

这时，有人跑回家里，把自家的日本牙膏、脸盆等用具取了出来，摔到街上。于是，人们纷纷效仿，把家里、商店里的日本货拿到街上，踩的踩、烧的烧。

吴滩场的这场激动人心的演讲，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十年后，一些老人还清楚地记得聂荣臻当时演讲的情景。

在吴滩场宣传后的几天里，聂荣臻组织宣传组的同学，先后到了金龙庙、石门、永安、油溪等地宣传。

在永安宣传的那天，聂荣臻利用宣传的间隙到了一户农民家。他走到门口，只见这位农民家年久失修的茅屋歪歪斜斜，好像随时有可能倒下来。主人下田去了，只有主人的妻子在家。主人的妻子常年卧病在床，干不了活。屋里有4个小孩，一个比一个高半头，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不一会儿，主人下田回来了。一个不到40岁的人，已经腰弓背驼、头发花白了。

聂荣臻挪挪凳子，坐到中年农民身边，聊起了家常。

农民吧叽吧叽地抽了一阵子旱烟，慢慢讲开了。他租种了地主6亩田，妻子病，孩子小，没帮手，全靠他一个人。一年忙下来，交了租，好年景可以剩五六百斤谷子，差的年景，只落下三四百斤。

“三五百斤谷子6张嘴，亏口太大。”农民说到这里，又低下头，吧叽吧叽抽起旱烟。

聂荣臻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屋子，屋里四壁空空，一片破败。

“怎么会苦到这地步？”聂荣臻问。

“唉，租子太重哟。”农民长叹了一声收起烟袋，“这么重的租子，老爷家还常说要收回田地，不让种!”农民说着，泪花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聂荣臻听着，心里沉甸甸的。

宣传又开始了。

聂荣臻踏上一条长凳，继续演讲：“父老兄弟姐妹们，我们一年到头，天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可是依然没吃没穿，娃娃们上不了学，家里的人有病请不起医生，这是为什么呀?”

聂荣臻提出的问题，一下子把人们吸引住了。卖东西的挑着担子聚拢过来，过路的也收住步子侧耳听，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高个子的青年学生。

“……这是因为列强侵略我们，这是因为北洋军阀投靠洋人，这是因为地主的租税太重！”

话不多，一字一句，说在群众的心坎儿上。

宣传组的同学，振臂呼起口号。四周的群众，也都跟着呼喊，喊出他们的心声：

“打倒列强!”

“打倒卖国的北洋军阀政府!”

……